“没。”
蓐收觑着自家师傅脸色道：“……师傅，不点将发兵，去救阿念他们么？”
“点将发兵无用。”
皓翎王负手而立，目色悠远，望向远方。似乎是陷入了什么久远的记忆。
半晌，才回过神来，微微笑道：“我第一次见到清水镇的主人……还是在三百六十年前……”
“当时辰荣国新灭……中原大地战乱四起，西炎、皓翎国内也动乱频频，烽烟满地。”
“他们……宛如天神，忽然出现。”
“出入万军丛中，如入无人之境：数万妖、神结阵，被他们随手撕开结界……长箭坠落如雨，连他们一点皮肤都没蹭破……”
“当时，我曾经一度以为，这是早已离开大荒的，盘古大帝、伏羲大帝等先贤，冥冥中感知到了辰荣王室嫡系血脉的断绝，派遣使者，拨乱反正。”
“西炎那位陛下，明显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他不惜厚恩，招降了辰荣旁系的封王，辰荣煜……”
“而我皓翎国，却是和辰荣国同样古老，同样尊贵，同样受命于伏羲大帝传位的正统王族。”
皓翎王说：“我就去见了他们。”
蓐收闻言不由好奇，“然后呢？”
“然后，他们没有见我……”皓翎王笑容微苦，看着弟子兼侄儿纯然敬仰得目光，摇了摇头，没再多说。
只道：“……去清水，带上厚礼、重金，去把阿念和玱玹赎回来吧。”
蓐收：“啊？”
“辰荣国灭，清水当年只是无主荒地。依山傍海的，倒是很适合隐居……”
皓翎王说，“他们选择了那里作为暂居之所……清水镇立镇那天，他们来了王宫，打倒了我所有暗卫、死士，然后揍了我一顿。”
“他们说，清水镇从此受他们庇护，而我也答应了：皓翎王族，永远不会踏足那里。”
“西炎王和他们应该也有类似的约定。”
“这一次，是阿念和玱玹冒失了，犯了禁忌……既然如此，我们便该赔礼。”
“师父，”覃芒眸光轻闪道，“有人听见相柳说，他和绯月的师父，现在都已离开这个世界了。”
“但是相柳还在，绯月还在……”
皓翎王说，“流光暗影，殒命无形……我认识那支箭，无视距离，不管障碍，只要射出，便必然会中……”
“结果在她开弦的瞬间就已经注定。”
至于相柳。
那位辰荣的军师三百年间行踪再叵测，也有过多次出手。皓翎王知道，他很强，但还没强到他师父天难葬地难灭，只手灭城池的程度。
倾皓翎一国之力，只要能确定相柳的位置，磨死他就不是难事。
相柳也不可能突入王宫杀了他。
蓐收：“弟子愿试绯月的箭。”
绯月成名后，已有百年没怎么接单出手过了……而她最近一次出手，接消息应该是刺杀的涂山氏大公子涂山篌。
结果是，涂山篌身处青丘涂山氏祖宅，也还是中招了。不过丹田中箭，却是伤而未死……
也不知道是绯月失手了，还是她接单的时候，买家便没想着要涂山篌性命。
蓐收觉得，还是前者可能性更大。
毕竟青丘终究是青丘。
皓翎王：“谁道他们离开了，便一定不会再回来？谁又知道，他们有没有同门、亲眷，实力几何？”
“相柳的话，便一定能信么？”
“是。”覃芒接口道：“那相柳居然还说，小夭是赤宸的女儿，简直满口胡言……”
小夭，是皓翎玖瑶的乳名。
蓐收：“我这便下令，安排辟谣……”
“不必了。”皓翎王道：“……我答应过阿珩，这辈子都会把小夭当做我的亲生女儿一样疼爱。但，赤宸死的时候，阿珩也确实答应过他，等小夭长大了，会把她的身世如实告诉她……”
蓐收、覃芒神色剧变：“师傅……”
“就这样吧……”
皓翎王略有疲惫的挥了挥手，等蓐收、覃芒无奈告辞后。
他的目光才复幽然凝聚在前番暗卫回传来的事情因由上：
是阿念和玱玹等人刚入清水镇时，有人“不慎”撞到阿念，污了阿念的衣裙……虽然他们后来说抱歉和同意补偿的态度都很迅速诚恳吧。
但作为皓翎王姬，娇生惯养的阿念理所当然没有根据清水镇的规矩，轻易原谅冒犯到她的“贱民”……但她也没有打杀那人的意思。
只是孩子心性，指挥侍女海棠，戏耍了那些人一番。
却又让那些人的同伙再次以清水镇另一条规矩劝说阿念收手……兴头上的阿念毫不犹豫的，又拒绝了与“贱民”和解。
然后、
就有医师“迫于无奈”的施放出大范围毒素攻击。触发了清水镇的防御机制……
神秘莫测数百年的大荒第一杀手，除了代号、战绩与身价外，从没有任何消息在外流传过的“绯月”忽然在清水镇现身、出手……
辰荣洪江大将军麾下的军师相柳叫破了她的身份。
这一切种种，如果说都是意外、巧合，皓翎王是不相信的。
他知道清水镇的由来，知道清水镇真正的主人是谁，同时也知道，在清水镇中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瞒过地主的监控……
只是现在，清水镇以近似于无主的状态自然发展了数百年。
相柳和绯月数百年没怎么管过清水镇的事情：只一个忙着给辰荣义军四处募集粮草顺便发展经营暗势力；一个接单杀人，做着名是刺客，实是游侠的工作。忙着赚钱和练箭……
是什么，让他们两个忽然改变了从前的生活习惯，改变了对清水镇的态度。
他们，是已经做好走上前台分割大荒的准备了吗？
还是说，有谁利用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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