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智仿佛一根绷断的弦，往日里最是爱护形象的他此刻如同一个街边的叫花子。
发丝散乱，神色疯魔。
随着他跌撞往前，前面的人又不自觉后退，无形之中空出一条道。
他像是被围在人群中间，又像是被摒弃在人群之外。
旁人见他这副神伤样子，于心不忍。纷纷侧过脸不忍再看。
他却重重跪下，像是怀抱着最后一根稻草一般，拼了命的朝着人群磕头。
膝盖毫无章法的摩挲过地面，带出一道道血痕。
“求求你，想想办法救她啊，我给你磕头，救救她...”
“封神医你救救她，你一定有办法的，你不是能活死人肉白骨吗？你救救她，你想想办法啊--”
“妙音仙子，你不是可以唤魂吗，你一定有办法是不是？你想想办法啊--”
膝盖磨出深可见骨的伤痕，他依旧固执的往前，“求求你...求求你...想想办法啊--”
张开的手那么拼命的想要抓住点什么。
什么都好。
他的世界里真的真的不能没有她啊。
救救她吧。
谁都好，来救救她吧。
别告我，她是真的死了。
男人头发散了，血糊了满脸。
他不记得问了多少人，也不记得磕了多少头。
只是没有人回答他，没人能帮他。
等他终于累了，倦了，瘫倒在地上，
杂乱的发丝盖住了脸，透过那些缝隙，他仿佛看见天上那轮红月成了一颗小巧晶莹的葡萄。
黑暗的审讯室里，那人捻了一颗葡萄问他
“想吃吗？”
“想。”
秦思呵呵傻笑“想吃。想吃。我想吃。”
这一天所有人都知道，秦思疯了。
当年那个风姿无双的绝佳公子疯了。
多年后，不知名的小镇上，一群小孩仗着自己刚学会的术法，手中唤出火球恶劣的烧着一个叫花子的头发。
他还傻呵呵拍手叫好“好厉害，好厉害”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颗烂掉的葡萄，虔诚的，郑重的，双手小心翼翼的往小孩面前递过去“我把这个给你，你帮我去救一个人好不好呀？”
调皮的孩子神气极了，他嫌恶的将叫花子的手拍开，随即双手插在腰上，高挺起胸膛“你喊我爹我就帮你去救人。”
叫花子着急的捡起掉落在泥土中的葡萄，喜滋滋的塞进嘴里回头朝着小孩喊
“爹-爹-爹帮我去救大小姐。”
小孩听到想听的大笑，对着旁边的同伴说“他喊我爹，哈哈哈，他喊我爹--他是个傻子。”
说完他抬手按着自己的下眼睑往下拉“骗你的，大傻子。略略略。”
天色渐晚，人群散了。
叫花子有些冷，他捡起被孩子摔破的碗缩在墙角，嘴里珍重的咀嚼着那一颗始终舍不得咽下的葡萄。
他将自己抱紧了些“好甜。”
迷迷糊糊中他有些倦了，眼睛将闭未闭的那一瞬，似乎看见身前出现一抹雪白的裙角。
紧接着他闭上眼安心的睡了过去，梦里似乎伴着一阵细碎的金铃声。
他勾起唇笑了笑，真好听。
第二日，他醒过来的时候肚子有些饿，清透明亮的眼睛眨巴眨巴，身前的小破碗里正好多了一根碧绿的仙草，他傻呵呵放进嘴里狼吞虎咽下肚。
旁人笑他吃草，他也呵呵傻笑。
吃草，好吃。
后来小乞丐不见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大家以为他大概是死在了哪个角落。
没有人知道，这个疯疯癫癫的叫花子曾是云霄阁阁主林行云的亲传暗卫长，千机阁阁主，魔王--秦思。
彼时的秦思已经恢复神智，他还是一身叫花子的衣服，坐在当年秘境消失的地方。
这些年如同过眼云烟一般在眼前划过。
为什么那时候没有更快一点呢，只需早一步...或许半步...我就能进去陪她了。
【秦思大人，你恢复神智了，真好。这个世界任务没有完成也不用气馁，我还会带你去各个小世界，只要完成任务，你想要的一切皆有可能哦。】
秦思有些讶异【你还在呢。】
系统...
系统默了半晌，它没有说这数年来的陪伴，也没有说它没离开不过是担心它走了...世上就再也没人能照顾那个疯批小叫花子了。
忽然觉得自己好伟大，简直感动哭。
小系统傲娇昂起头，高傲的说了句【你的质疑是在侮辱我的统格。】
他垂下眼，长长的眼睫投下一片阴影【为什么我会醒过来？】
【是无心草。】
无心草几个字让男人瞳孔微颤。
【世上还有第二株无心草吗？】
【经系统检测，这个世界奇珍异宝无数，唯有无心草...仅此一株。那日将无心草赠与你的人...是她。】
无心草吗？
他闭上眼，精致的眼尾落下一滴泪。
难怪这些年...她的噬灵一直没解，原以为是他坏了她的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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