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队！张琦！张琦！”楚河喊道，“醒醒，你他妈的醒醒！”
他从身边拿起东西往下砸，想让各种硬质物体落地的声音惊醒他，然而这些都没有奏效。
他清晰地看见张琦的身影跟在狂风中颤抖的树藤一样开始歪斜。
这样下去，他很快就要掉下去了。
楚河也听过很多这样的事例，在沙漠中因为高热与脱水而失去神智的人，基本上都不可能再清醒过来，等待着他们的唯一结局只有死亡。
楚河很想说些什么，喉头却梗住了。
可能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死亡绝对不是什么平静的长眠，而是痛苦的挣扎与最后无力的掉向深渊，是留在人世间亲友眼睛里永远不会消失的绝望与不甘。
“你醒醒！王律在等你们归队！”楚河喊道，“你记得王律吗！王指导员！”
这其实是楚河从来没见过的一个人，准确点来说是这辈子没见过。
王律，就是海滨区消防支队唯一的生还者，那个因为轮休而没有来到现场的人。
等他知道消息的时候，爆炸已经发生。几天几夜的在灾区现场外面等候，最后等来的，也只是全队全军覆没的消息。
这个812津海港爆炸的故事，是楚河上辈子，听王律亲口讲的。
明明应该算是紫薇星附体、大难不死的汉子，眼睛里却没有一点庆幸与光亮。
仿佛自己的灵魂，也已经跟着兄弟们一起埋葬在了火场里一般。
“醒醒！张琦！王律在等你归队，你老婆孩子在等你回家！”
“所有人都在等你们回去！”
“你他妈给老子醒醒！”
“不准死！”
楚河声嘶力竭地喊道。他的意识也不太清醒了，总感觉耳朵里出现了回声，仿佛无数个声音和他一起喊着话。
但张琦真的抬起了头。
像是某个时空里谁的执念，冥冥中在这一刻唤醒了自己的队友。
张琦向上伸出手。
楚河狠狠地喘了一口气：“你他妈可算活过来了！往上！”
那只手看起来还是有些虚弱与颤抖，但终究是握住了楚河说的钢筋。
楚河也不敢托大，等张琦又向上爬了两步，直接就是扯着他的手臂将他人给拖了上来。
“快跑，不然要成烤肉了。”
楚河拉着张琦的手跑起来。他完全看不见路了，跑得跌跌撞撞磕磕绊绊，有时候要跌倒了，还是张琦拉了他一把。
但两个人跑的方向却是很坚定，因为鸣笛声从未停下。
那甚至不是一声而是两声，两辆车在同时鸣笛，宁宁和王棋也没有走，他们面对火场背对人民，仍然守望着自己的队友，等待着他们归来。
楚河几乎是一头撞到的车门上。
车门迅速被从里面打开，让他俩直接一头倒了进去。
“我草你他妈真的吓死我了！”苏耿星吼道，“我不管你这狗日的这次还要救谁，真的要走了，硝酸铵仓库着火了！”
“走。”楚河就说了一个字。
苏耿星一脚油门弹射起步，未关闭的车门在惯性作用下砰地关上，楚河和张琦都被强大的推背感给死死压在后排座椅上。
苏耿星把这国产小SUV开出了赛车的感觉，五秒内时速直接从零到百，甚至还在上升！张琦艰难地把自己的面具扒开一条缝隙干呕着，而楚河从后排中间探出身体对阿星吼道：“方向对吗？我看不见！”
“看不见就坐下！我也看不见！”苏耿星回复道。
“看不见你还开车！”楚河惊道，“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吗！”
“你刚刚来的时候不也看不见！记地图罢了，我他妈武大古天乐有什么办不到的！”苏耿星喊道，一记漂亮的90度转弯把楚河甩到后座上和张琦肩并肩，差点把后者直接压窒息。
“‘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来，要学会把事情交给别人’，这话还是他妈你教我的！坐稳了，系上安全带，王棋跟上！”苏耿星一按对讲机。
楚河闻言一回头，顿时感觉头皮发麻，立刻给自己和张琦都系稳安全带。
苏耿星开的竟然还是头车，雾灯与双闪全开了，王棋的车就跟在他屁股后面不远的地方。
这个飙红的时速和这个离谱的车距，但凡阿星突然一脚减速，不用刹车，王棋他们都会直接追尾。
这个时速下追尾怕是会直接油箱起火爆炸，楚河可以去地府喜提“怎么又是车祸”成就了！
“你他妈给我开稳点，路上啥玩意都会有——”
“这条路早被十分钟前开路的兄弟趟过了，哥们看似慌得一比，实际上稳如老狗！”苏耿星喊道，“没事的，这又不是迈巴赫，也没下雨！”
发动机的轰鸣声传来，这辆车也不知道是几驱的，总之内燃机已经超负荷在运转，估计离爆缸也不远了。楚河回过头看向身后的另一辆车，想着如果王棋他们冲上来了他还能再提醒一下阿星。
可看到的情景却让他头皮都炸了。
黄烟中传来了明亮的闪烁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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