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他落魄了,否则这种小人物,连和他说话的机会也没有。
曹宁没看出顾怜的鄙夷,这是顾怜第一次主动与他说话,曹宁虽然不说,但眼中明显是高兴的,不过没高兴多久,他久久未听到顾怜再开口,误以为自己刚才语气太过严厉,心中不免叹了口气。
也是,他同一个病人计较什么?
曹宁有心求和,端着汤药递给顾怜:“喏,药好了”,说着咳嗽一声,语气中带着不自然的别扭:“抱歉,我刚才语气不好,别介意……”
顾怜显然有些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只是盯着曹宁的肩膀处发呆。
曹宁顺着顾怜的视线看过去,这才恍然,这几日忙着照顾顾怜,忘了要换洗的衣物。此时他的衣衫上,还残留着干涸的呕吐物,已然有些发臭。
曹宁讪讪一笑:“忘换了,我马上就去换。”
顾怜眼神复杂,带着点困惑,又暗含一丝试探道:“你可知道我是谁,为何在这里?”
曹宁搞不懂顾怜脑中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将汤药塞在顾怜手中,没好气道:“不知道,不关心……”
热度正好的药汤在顾怜手中散发着阵阵热意,驱散了牢中的寒冷。
顾怜捧着汤药,笑了笑,略有讽刺:“你不知道我是谁,居然敢救我,难道就不怕你们宋掌门机关算计,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这话让曹宁疑惑:“什么意思?”
顾怜没卖关子,懒懒躺下道:“你们宋掌门,可是千方百计想要我的性命,比如我身上的鞭伤,再比如,这次……鼠疫……”
他语调缓慢,好让曹宁听懂。
这话刚落,曹宁倏然起身,脸色青白,显然是被气到了:“你胡说什么!”
顾怜不屑道:“如果没有宋掌门的默许,那些老鼠如何能悄无声息放入这里,我是快要死了,可我也不傻,你们别想耍着我玩,咳咳咳……”
他说的狠厉,但止不住的咳嗽让这种狠厉大打折扣。
曹宁怔怔看着顾怜,似乎看透他的色厉内荏,想要教训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们掌门光明磊落,我看你是病糊涂了,胡言乱语……”
曹宁冷冷丢下这句话,转身出了牢门。
他心中又气又恼,须臾气恼顾怜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须臾又想起顾怜眼中暗藏的恐惧与不安,心中的怒气顿时化为一声长叹。
他这一离开,便是两日没有再回来。
人在时,顾怜只觉得厌烦,毕竟是嘉阳派的人,顾怜实在无法对他提起好感,但这两日人不在,整个牢房都显得空落落,让人心烦意燥。
顾怜不由瞥向那个小小的泥炉,这两日没人生火,早已变得冷冰冰,就同这墙壁一样。
顾怜黯然,旋即又自嘲道,他在这一方小天地内,久未与人交流,如今宋子殷随意派来的一个小卒子,都能轻易调动他的情绪,让他心绪难平。
宋子殷,果然比想象中更难对付。
顾怜懂人心,他知道,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便会在这种困境中屈服,彻底沦为一个疯子。
可即使这样,在半夏再一次送饭菜过来时,顾怜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忍不住发问:“那个……他人呢?”
明明是替他来治病的,却跑得不见人影,顾怜心中恨恨,他就知道,嘉阳派不会真心给他医治,宋子殷更是巴不得他早死。
半夏虽然略有诧异,但还是老老实实道:“有个病人病情加重,二……曹宁去瞧了,很快就回来……”
“谁说我在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顾怜扬起下巴,语气遗憾:“我以为,他已经染上鼠疫,死了呢,真是失望,唉……”
他的语气和神情不似作假,半夏一动不动盯了顾怜半响,眼中汹涌起伏,若不是眼前这人生了重病,半夏早忍不住冲进去给他一巴掌,不过直到最后,半夏一句话都没说,转身离开。
顾怜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看着远走的半夏,只能意兴阑珊靠在墙壁上发呆。
虽然偌大的地牢原本也是这样寂静,可过去,只要屏住呼吸,还是隐隐听到些说话声,可现在却不一样,即使顾怜屏气敛息,也听不到任何声响。
就连惨叫声也无。
顾怜低头撩起衣袖,手臂上一块块腐败的血肉似乎在昭示他的死亡,也在嘲笑他这可悲的一生。
不知盯了多久,顾怜忽然伸手将那些腐肉生生拽了下来。
他已经疼得大汗淋漓,可即使这样,手下的动作依然没有停下,反而有越来越快的趋势。
直到身下的锦被被血色染红,顾怜才堪堪停手,倚靠在墙壁上微微喘气。
看着这些可怖的腐肉终于从他身上离去,顾怜脸上浮现一丝快意的笑容,就算要死,他也不要全身腐烂、狼狈而死。
曹宁并不知顾怜这边的动静。
时至今日,地牢终于出现曹宁最担心的事情,那就是他们的汤药并不能治愈鼠疫,地牢中出现了第一个染病而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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