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着山路，杀到峰顶。
这漫长的一路注定要趟过尸山血海，每当有一声凄切的蝉鸣响起，就意味着有一尊年轻时代的大帝倒下。
脚踩大帝尸骨，逆伐古今圣贤，一直杀到山顶，面见最后那位僧人。
从古至今，没人走过如此逆天恐怖的一条道路……不只是没人能走完，也是从未有人敢想象有这样一条路存在。
顾白水眼皮动了动，慢慢的吐了口气。
他不觉得这条路是所谓——“师傅给徒弟的最终考验”，也不会是“故事终局前的必经途径”。
那道人表达出的意思很简单清晰：“一切都快要结束了，翻过这座山来找我。”
至于杀光路上所有长生蝉，是顾白水本该做到的事情，没什么了不起的。
长生师徒，对彼此都有一种极度变态的自负。
只是现在的顾白水远没有长生那么强大，他太年轻了，活的不够长久，走完这程山路，大概还需要很多年。
“所以不公平啊。”
顾白水摇摇头，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从故事的开始到尾章，没有给他足够的时间去成长，那老头儿急不可耐，推动结局的到来……祂似乎是真的要溜了。
“先去山顶上看看。”
顾白水收回视线，把目光放在了眼前这人身上。
他想了想，问它：“你有帝兵吗？”
建木神帝的帝兵。
天林子瞳孔苍白，缓缓摇头。
顾白水就很平静的说道：“那我也不欺负人，咱俩各凭本事。”
天林子无言的笑着，喉咙深处响起诡异的蝉鸣声。
它抬起一双手，苍白色的皮肤逐渐染成了翡翠一样的青绿色。
地面忽然震动，一簇簇不知道什么植物的嫩芽从漆黑的土壤里冒出头，连接成群，布满了附近的区域……郁郁葱葱，却也杀机重重。
每一簇嫩芽都像是活着的生命，它们一起仰起头，牙尖嘴利，伺机疯涨。
建木神帝的帝经吗？
顾白水轻轻挑眉，心里倒是不意外。
《建木帝经》他曾经也在梦里修行过，不过下山之后，顾白水要走自己的路，所以他……就忘了……
忘了？
顾白水突然愣了一下。
凉风吹起，黑山寂寥。
顾白水却眼帘低垂，好像突然抓住了某种奇怪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但一直在自己的脑海里翻来覆去。
“嗡~”
天林子并没有给顾白水太多思考的时间。
它往前迈了一步，嫩芽撑起脚掌，下一瞬，那张逐渐狰狞的面孔出现在了顾白水的瞳孔里。
时间仿佛被切断了一息，蝉影穿梭在灌木丛中，突然出现，一下子盖住猎物的脸皮。
顾白水并不慌乱，应对的很快。
铺天盖地的香火弥漫而来，覆盖在身上，坠落土壤……香火压住了脚下的嫩芽，同时也把天林子那张狰狞的面容隔绝在外。
半息之间，顾白水踏上黄泥至尊路，变成了缥缈无垢的香火神灵。
踏足香火神道的他一样是准帝巅峰之境，甚至比天林子更趋近圆满。
针尖对麦芒，大战一触即发。
然而，仅仅是下一刻。
一双翠绿色的大手伸进香雾里，搅乱了脆弱的香火，那双手毫不留情的砸在顾白水的胸口，发出恐怖的闷响……背后虚幻的香火神陡然炸裂，顾白水胸口凹陷，面色惨白。
第一次，顾白水第一次有这样的经历。
面对同境界的敌人，一个照面就让他吃了大亏，身受重创，嘴角渗血。
这便是登临过大帝境天骄的恐怖之处吗？
不过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
天林子眉头微动，双手捏住这人的胸骨，打算把它撕成两半。
顾白水却慢慢低下头，看着嵌入自己体内的大手……短暂沉默，咬牙无奈的骂了一声。
“艹，被暗算了。”
“这老东西，花活儿还真他娘的多。”
天林子不知道他在胡言乱语什么，瞳孔死寂，双手向两侧发力。
再然后，诡异的触感从手指间溜走……天林子双手抓空了，好似伸进一滩清水里，没有骨骼，没有血肉，什么都把握不住。
这是怎么回事？
天林子缓缓抬起头，对上了一双白色透明的眼睛。
瞳孔深处泛着水波，像是一片无边无际，空旷枯燥的白水之海。
顾白水的气息从准帝巅峰迅速跌落，很快就来到了中境，然后是初境巅峰。
他不再是虚幻飘渺的香火神灵，而是一滩诡异古怪的白水之躯。
改换了一条至尊路。
顾白水向后退了几步，脸色依旧苍白，但体内有一只「医生」缝缝补补，伤势很快就稳定了不少。
他举目环顾四周，看着这座死寂沉默的黑山，没由头的冷笑出声。
“玩儿阴的是吧，禁香火，还抢走老子的香火？”
就在刚刚，顾白水踏入香火神道的那一刻……香火触碰到了黑山的石头和土壤，一阵扭曲的颤动悄无声息的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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