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气亦是如此。
尽管它可以连绵不绝，哪怕一朝耗尽，也能通过功法运转再次汲取。但，这是建立在犹有留存的情况下，继而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可陈念久今日不闻不顾地耗尽体内所有真气，无异于釜底抽薪，他日再想点燃这把火，可就万分费力了。甚至，如不聪所言，将会后患无穷。
韩恩依旧沉默，他望着远处的那座小池塘，感知着在陈念久“一拳破阵”过后，一缕久违的熟悉气息，随时都将要跃出池塘水面。
这位位列天雍四大宗师之一的符玺令，两眼倏地微微怔忡，呼吸也渐渐粗重起来。
“这个世上……总有些人、有些事，值得付诸一切，甚至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韩恩怔怔瞧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的孩子，目光闪动，声音有些沙哑。
“……”
不聪知他意有所指，没有反驳，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但片刻后，他突然蹙眉道，“韩先生，你的心境有些不稳。”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一叶更可知春去秋来。
身为圣人门下第六大关门弟子，不聪生来便有一种敏锐的直觉，能够感知到天地间一切事物的细微变化。
韩恩点了点头，在他面前，罕见地没有隐瞒，冷漠说道：“有些事情，禁不起细细思量。老夫只要一想到，这孩子的母亲……那些年过得并不欢喜，我……就压不住杀心。”
不聪面色微凛。
韩恩突然闭上眼睛，神色痛苦道：“她来了。”
轰！
就在陈念久的面前，暴风雨下的寒潭古涧之中，突然传出一道炸裂之声。随之，一道巨大水柱宛若一条长龙一般，冲天而起。
“……这是？”
整个王府西北的这片巨大广场上，所有人的眸光都尽是一凝。
只见就在那水柱的最顶处，竟飘飘然立着一位身着雪白长裙的美貌女子。
韩恩猛地睁开眼睛，霍然回头看向这女子，双眼中没有丝毫征兆的，通红一片，甚至，留下两行灼泪。
小师妹……好久不见……
这世上决计找不到任何华贵溢美之词，足以形容那女子的美貌。甚至也没有任何言语，能够描绘出那女子宁静淡雅的气质。
她大概是不小心坠落凡间的仙子，甫一出现，便让这整座一清二白的天地，凭空多出了许多颜色。
眉宇之间所透出的，完全是与凡尘女子截然不同的灵气。不施粉黛的面容上，略显病态苍白，挂着一丝浅浅的忧虑，但越是如此，就更是让她绝美到极致的容貌，增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心动。
尤其当这女子睁开清澈双眸，瞧望着下空那个站在池塘边上、身体完全僵硬的少年时，她轻轻一笑。
于是——
天地黯然失色，唯她栩栩如生。
“……”
韩恩张了张嘴，却又在下一瞬间，生生止住了那句脱口而出的“小师妹”三字。眼前这个女子啊，对他而言，就像是漂浮在天空中的雪白羽毛，让他很想触碰，却又不忍、也不敢打扰。
“娘……”
站在小池塘边的陈念久仰起头看着女子，只轻轻说出一个字后，便泪如泉涌。他突然抬起手两手死死捂住嘴巴，又张大了嘴，照着手指狠狠咬了一口。
痛彻心扉的疼。
心花怒放的大欢喜。
这，真的不是梦。
“……她便是姜乔吗？”站在不远处的姬霓裳静静瞧着这一幕，没有任何道理的，她一下子便知晓了那女子的身份。
炎帝姜离的女儿，陈念久的母亲。
姜乔。
“原来是她。”姬霓裳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个肤白胜雪、眉目如画的女子，眼神中突然掠起一抹复杂情绪，“她……就是陈念久的娘亲吗？”
“真的好美啊。”
这一刻，姬霓裳不由得想到了昔日诗家大宗李延年曾写下的一篇诗文：
北方有佳人；
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
再顾倾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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