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草长莺飞。
容絮沉睡已经半年多,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忍冬从冰棺中站起来,他注视着拿着小秤杆在秤药的海桐,他轻手轻脚的走过去,伸手环住了海桐,将脑袋搭在海桐的肩膀上,声音懒散:“海桐”。
海桐怔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秤杆,拉着男人的手转身道:“金,你回来了?”
“咳,真无趣”忍冬放开她,径直走到旁边的木椅子上坐着,翘着二郎腿,“你认出我了,怎么没有一次骗过你。”
“你们身上的气息不一样”海桐道。
对于忍冬的变化,海桐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一双平静的眼睛里无半点意外。
“咳,这一次唤我出来,要救谁?”
海桐浅笑,“你不是知道了”。
“怎么每次都是她,我上辈子是欠了小师妹钱吗?
我废了那么多年的功夫才重塑,好不容易来人间走一遭,这下好了,又要赔给她,真烦。”
“好啦”海桐拍了拍忍冬金的肩膀安慰:“还不知道这一次小师妹会怎么选,既然你醒来,我带你们去见太子殿下。”
“咳,不去不去,我可没有银那么好的脾气”忍冬金满脸写着拒绝,“我不想见那个妖族,当年在雪原,若不是小师妹执意要救他,或许早就飞升,成为比肩师尊的上神。
如今受伤,也是因为他?”
“我不知道”海桐垂眸,拂去手上沾着的一点药末,“或许他是万年来第一个让小师妹有情绪,变得更像人的存在吧”。
忍冬金放下脚,坐直了身体,半晌才嘟囔出声:“修道者要那么多人性有什么用?”
“若是真的勘破红尘,无情无义”海桐道:“就能成神?”
忍冬金不说话。
海桐接着道:“这是她的命运,又何尝不是我们的命运,在这场巨大的浩劫中,无人能幸免。”
“为了小师妹,走吧”忍冬金站起身,回头对海桐道:“可别指望我给那个妖族好脸色”。
海桐急忙跟上他,轻笑着说:“我知道”。
二人来到容絮的住处。
郁磊也在院子里。
海桐行礼:“太子殿下”。
忍冬金瞥了郁磊一眼,不满的哼了一声。
他不再看郁磊,转而去看躺在床上的容絮,在看到容絮一头银丝,虚弱的躺着的时候,他嘴唇微动,脚步上前却猛然退后了两步。
郁磊这才注意到眼前男人的变化,他原本银色的那边瞳仁好像也带上了浅浅的金色。
“原来是一体双魂”。
海桐也不辩解,说道:“殿下,金和银是同一枝头上诞生的双生花朵,他们共用一个躯体,相互依存,彼此共生”。
“忍冬银的能力是查看灵识”郁磊问道:“他的能力是什么?”
“咳,妖……我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力”忍冬金说:“我能救她”。
郁磊耳力不错,敏锐的捕捉到那个没说出口的妖字,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你准备怎么救她?”
“咳,这你别管”忍冬金道:“我自有办法”。
郁磊不再追问,“需要我准备些什么,你只管说,只要我能做到,定不会推脱半分”。
忍冬金这才正眼看向郁磊,只觉得这个妖族和印象中孤傲跋扈的样子完全不一样,看上去内敛,温和。
小师妹昏迷许久,却被呵护的细致,连灵兽的皮毛都打理得油光发亮,他共享银的记忆,知道郁磊还会为容絮做各种小吃。
他想到郁磊换下华服,转进庖厨,洗手做羹汤的模样,只觉得违和。
换作是他,也不一定会做到这种地步。
“不必”忍冬金说:“等我完全恢复,只需一间静室,布下阵法,海桐、小师妹和我单独待上三日,即可”。
郁磊看向海桐,不满的蹙了蹙眉。
海桐对着他点头,轻声道:“殿下,放心”。
第二天。
在静室外边,郁磊拉住海桐,不放心的问:“你们到底要怎么治疗容絮,为何还要布阵?”
郁磊的灵力虽然高出忍冬许多,但他始终看不透忍冬金的能力是什么。
忍冬懒懒地靠在门边,眼睛又恢复了往日的异瞳,看不出是谁在主导,“海桐,时辰差不多了”。
郁磊却不放手。
海桐无奈,只能说:“殿下,你也知道小师妹的情况,这世间哪有万全的法子,不过是……”
以命换命。
这四个字海桐没有出声,只有口型。
郁磊却看懂了,原来忍冬的能力不是治愈,而是用其中的一魂来换取别人的新生。
“那他会有事吗?”
“不知”海桐说:“风云变幻,灵气稀薄,他们刚刚恢复,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成功救回小师妹,这方法本就凶险,要瞒过天道,要死者求生,很难”。
郁磊默了默:“我知道了,你们安心,外边的阵法是我姐郁淼布下,这三日我亲自护阵,绝对寸步不离。”
海桐点头,转身进了房间。
郁磊在静室外的廊亭坐着。
不过半晌,郁淼来到他的身边,“他们开始了?”
“嗯”郁磊答应着,眼神却一直注视着静室的方向。
“早知道你会如此钟情”郁淼道:“当初你还会默许长辈与容家的退婚吗?”
郁磊怔了一下,随后浅笑,“也会吧,毕竟那时我还不知道是她”。
郁淼也坐下了,随手拿起案桌上的茶盏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我与汪家的和离谈妥,只是……”
“怎么了?”
“小意随了汪家的姓,不愿意跟我回来。”
“我支持你”郁磊道:“小意毕竟收养的孩子,不愿意就罢了,你若是喜欢,以后还会有更乖巧的。”
“我不明白他为何不跟着我?”郁淼垂下眼,“他很小的时候我捡到他,是他陪着我度过了最难捱的一段时光,没有人能够代替的,何况现在的汪家已经……”
郁淼欲言又止。
“姐,慢慢来,小意年岁尚小,总有一天他能明白你的苦心”郁磊转了转手边的茶盏,“花开的时候只有等待,急不来的。”
“哎”郁淼也看向静室方向。
这世间之事,爱别离,求不得,又岂能事事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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