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迎庭凝视着这张全然陌生的脸，试图要在她的身上找到韩蕙的影子。
韩蕙擦干眼泪，颤声道：“哥，我回不去了。你把属于连家的东西收回去，别给外人玷污我们连家的东西。”
连迎庭浑身一振，“你怎么证明你是韩蕙？既然你还活着，又为什么来了一次火灾抽身？既然当初抽身了，现在又为什么突然出现？韩玥的事是不是跟你有关？”
“她撞的人是我，沈林敏多看了我一眼，她生气了。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你回来就是为了报复那一家三口？”连迎庭难以置信道。
“对。”
“你要报复他们，直接跟我说就行了，我不可能坐视不管，根本不用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连迎庭一时间都失语了，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他小姑和韩蕙总是刻意地推开他们。
明明很多忙他们都可以帮，也很乐意帮，她们就是不吭声，活生生地把路越走越窄。
韩蕙张了张嘴，说不出反驳的话。
是啊，她和她母亲从来都不是没有退路的人，她们身后其实有靠山。
她们的骄傲造成了她们的悲剧。
只要开口就可以解决的事，她们偏不。
她母亲丢了性命！
她毁了大半的人生！
“回不去了，早就回不去了。哥，帮我把东西拿回来，再帮我把我母亲的坟迁回连家祖坟。其他的事，就不用你费心了。”
“你什么意思？你又是那一套拒人千里之外的说辞？”连迎庭怒了，“你们长嘴是干什么用的？有事不说清楚，搞什么神秘？你不说，让我再费尽心思一点一点查？”
“韩蕙，你是个有嘴的成年人，不是个哑巴。为什么做事还做得这么不成熟？”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死后，苏河没几天就跟黎桦离婚。前两天黎桦死了，是不是跟你有关？”
连迎庭的目光变得咄咄逼人。
他都想摇一摇韩蕙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明明有一条平坦的路不走，非得把自己的人生搞得难度系数增加好几倍。
“你别问了，我不会说的。”
连迎庭把她放在桌上的遗嘱扔了，“你以为我稀罕你妈妈那点东西？我非但拿回来？你要是什么都不肯说就给我滚。谈事连最基本的诚意都没有，我凭什么跟你谈？”
连迎庭从来就不是好脾气的人。
他最烦的就是这种问什么都不肯吭声的人。
跟这种人打交道，他都嫌折寿。
韩蕙眼睛发红，手放在膝盖上，紧握成拳。
第一次亲口将自己的屈辱的那一夜说出来。
“我出事前的一天晚上，黎桦突然闯进别墅不由分说的打了我一顿，然后让人把押上车。”
“下了车，我才知道那是乌船厂。”
“乌船厂”三个字，让连迎庭瞬间坐直了身体。
他虽然不去那里，但也知道那个地方意味着什么。
“黎桦用一块钱把我拍卖给了全场的男人，谁都可以到擂台上跟我……”
连迎庭忍不住打断她，“之后呢？”
“拍卖我是一块钱，救我要花十亿。傅冰正好跟秦谨寒在场，傅冰不忍心，让秦谨寒花钱把我给赎了，又救了我。”
连迎庭静默片刻，“卫东、殷涣江和路少辰都得那件事有关，对吗？”
“嗯。”
连迎庭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韩蕙难怪会整容。
她如果还顶着过去那张脸，根本无法存活下去。
“既然已经报了大仇，好好活着。傅冰不是难相处的人，她一定不会苛待你。还有，我和其他家人，我们也会接纳你。”
韩蕙摇头，“乌船厂现在是小冰的，这口锅我要帮她甩出去，不能让人把她跟小冰联系到一起。”
“你傻吗？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又不想要了？是不是傅冰让你这么干的？她救你的时候是不是就想到了今天的安排？”
“她什么都没说。我的命是她救的，我不能白白受她的恩惠。”
连迎庭怒了，“所以，你打算拿命抵？你连死都不怕，你为什么不能动动脑子多想想怎么从这个局面活下来？！”
连迎庭气得踹了椅子。
“韩诚的基因也就这样了，生的两个女儿都蠢得要死！”
“我告诉你，你想死，我不拦着。反正在我心里，你已经死了。”
“你和你妈从来没把我们当成亲人，我凭什么要为了不珍惜我的人浪费时间和精力？”
连迎庭指着办公室门口，冷声道：“滚吧！”
韩蕙知道自己又激怒了他。
她知道自己蠢，知道无论再怎么想好好活着都不安心。
恶梦永远萦绕她。
哪怕伤害她的人都付出了代价，她还是难受。
她每天都在煎熬中度过。
她不是傅冰。
她做不到对苦难翻篇，那些恶梦般的记忆，身体被人撕裂的痛苦还是历历在目。
每到夜晚就会出现。
她知道，她迟早有一天会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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