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韩非还在沉思，白牧丞道：“商君时期，所行之法过于严苛，残伤民以骏刑，更是施行连坐论，违背得人者兴，恃德者昌等基本治国要领，甚至尤有民富国弱，民弱国富之说,严重与百姓意志背道而驰。”
“先时韩相申不害变法之后，谓终申子之身，国治兵强，无侵韩者，那时的韩国可谓是地方千里，甲兵数十万，天下强弓劲弩皆出于韩，可见变法具有一定成效。”
“可申不害之术，始终重于君主对群臣的管控，忽略百姓疾苦，舍本逐末，以致朝中大臣弄权舞术，正如韩非兄现在所看到的一样，夜幕姬无夜，血衣侯，无一不是如此。”
“慎到自然不用多论，其三者，无一不是重于君主之权，而轻于百姓之力。”
“君权固然重要，可遍观群书，周游列国后，我终于得到一个道理：君若舟也，民若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韩非、张良、卫庄听到这样的言论，惊叹于白牧丞博览群书，学识渊博的同时，更是被这句话震住了。
“君若舟也，民若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韩非摩挲着下巴，小声嘀咕着，体味话中的含义。
韩非眼中，君主比国家，人民都重要，人民应该是君主的奴仆，国家为之工具。
白牧丞的这番言论，确实打破了他的认识。
“白师兄此番言论，得罪的已经不单单是诸子百家这么简单了，还有诸国——”卫庄确实在这一席话中涨了见识，开了眼界，不过还是不由开口提醒。
有的话说对了，反而最是得罪人，因为它侵犯到别人的切身利益。
诸子百家中，各家各派都奉行自己的理论，并一度将其奉为真理，行而不怠，不管是否有缺陷，或者是否正确。
白牧丞言论若是被用在一个国家身上，得罪的自然是诸子百家、王公贵族的利益。
呵呵一笑，白牧丞道：“我从来不惧与诸子百家为敌，既然是为终结乱世而来，便已经作好最坏打算，百姓不应该成为七国争锋的受害者，他们是无辜的。”
“我相信七国之中，与我理念相同的明智君主还是有的，若是没有，却还有百姓，百姓是我最大的底气，因我知道百姓最需要什么东西。”
座中各人皆是感慨颇多，白牧丞的理念十分贴合百姓所想，自然不愁得不到支持。
“非（良）受教了！”张良韩非齐齐躬身作揖。
“非选择七国之中最弱的韩国，以韩国作为起点称霸七国，无疑是艰难的，可与牧丞兄七国归一，百家归一的理念相比，还是要容易不少。”
“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白牧丞摇摇头，笑笑：“赌，最让人好奇的，不过是结果，若是结果都已经知道，赌还有什么意义呢？”
韩非似乎敏锐的捕捉到了什么，问道：“牧丞兄这话是何意？”
“韩非兄，我很了解你，知道你有能力，可你不要将最重要的一点忽视了，称霸七国暂且不说，就凭你选择韩国，你的理念就实现不了。”白牧丞解释道。
“你的理论是否能实现，关键在于韩国是否有明智君主，不得不说，韩王确实有些手段，不过从种种事迹来看，他最为擅长的，还是制衡。”
“你出手的建议，大抵不会被采纳，若是采纳，就算打破了他苦心经营下所建立的平衡，你的言论说不定还会因此给你招来灾祸。”
“再则，你无心掌权，也无法迈过韩太子和四公子韩宇。”
“韩太子昏庸无能，色令至昏，为何能被立为太子，你多少应该知道一些。”
“若是要掌权，四公子韩宇绝对是有力的竞争对手，而且，也比你适合作一国之主，因为掌权免不了要见血。”
“最后，即使掌了权，韩国本身就是四战之地，还要同时直面魏、秦、楚三国，秦国虽然有楚国在其中牵制，可向来施行远交近攻的策略，无论是谁先动手，韩国都将是第一个灭亡的。”
场中的众人话后均沉默下来，尤其是韩非和张良。
白牧丞的话，无疑揭穿了一个赤裸裸的现实。
韩非清楚，生在帝王之苑，争权似乎是与生俱来的，若是要以自己的理念称霸七国，韩宇和韩太子必须迈过。
自己虽然和相国张开地达成合作，以解决鬼兵劫饷为条件让其推荐自己做司寇，可司寇只是掌管律法修订的官，并无任何实权。
卫庄倒是还能保持冷静，张良、弄玉、紫女都是满脸的震惊：这是能随便说出来的吗？
“不愧是牧丞兄，在你面前，我似乎没有任何秘密，就算是我的未来，你也能窥其一二。”
韩非确实震惊，白牧丞真的很可怕，自己还未付诸行动的事情，仅是只有大概计划，都能被猜出一二，且准确性还如此之高。
“离别几年未见，才刚见面，就不谈论如此沉重的话题了。”韩非出言终止话题。
随后，韩非问道：“不知卫庄兄可有兴趣加入流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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