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进了前厅，林伯备下茶水便自觉退了下去，临出门了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一方小厅的里坐了一个真龙天子，坐了一个镇北大帅，还坐了一个当朝丞相......
这地儿，谁能呆得住。
宇文曜从进门到坐下的这段时间就已经从温谨言始终不太好看的脸色里咂摸出了其中的一些关键，明白自己之前多半和这温帅的关系并不太好。
可自己这不是患了“离魂症”还没好吗
宇文曜这么想着，松了松下意识挺得过直的腰，端起一旁的茶自顾自喝起来。
温谨言坐在他对面，看着他这架势，实在无言以对，想开口，又碍于一旁的温元皓，于是嘴张了几次都没出声，到最后干脆跟自己生起闷气来了。
早知道刚才在城门口的时候就应该把他塞回马车里押回宫去。
在场的另外两人自然不知道温谨言心里这以下犯上的念头，各怀心事地沉默了片刻，便开始随口闲扯起来。
宇文曜本来就是个心思九窍的，这种闲谈漫谈不着边际的对话他简直信手拈来，加上温元皓提到些军旅生活的时候他还能有些共鸣，一来二去两人之间的暗流竟也消了不少，真有些其乐融融的意思来。
说话间温元皓看了眼一旁始终不作声的温谨言，开口问道：“谨言，之前你跟我说过从西境袭山带回来几只野味，如今可问出什么来了？”
野味？宇文曜嘴角扯了一下。
温谨言喝茶的动作一顿，差点呛到，轻咳了两声答道：“没问，关着过年呢。”
宇文曜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温元皓挑了挑眉：“怎么？问不出来？”
温谨言摇头：“就是没问，问了也没用，他们眼下就是几颗弃卒，到现在还能活着，只能说明他们知道的不多。”
温元皓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看了眼宇文曜，笑道：“阿曜留下一起吃饭吗？”
宇文曜对上他的眼神，隐隐懂了什么，点了点头，道：“劳烦差个人帮我回去通报陆明一声，免得他又咋咋唬的。”
温元皓便转向温谨言：“谨言，你去吩咐一下，顺便跟林伯说一声，多加两个菜。”
温谨言不疑有他，起身出去了。
温元皓半开玩笑似的：“谨言问不出来，陛下不准备去试试吗？我可听说了，之前连死侍的嘴你都能撬开。”
宇文曜皱了下眉，忍不住怀疑温元皓话里有话。当时确实一时谣言四起，可没有哪个版本的谣言是细节到连刺客是死侍这点都有的。
虽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宫墙自然不例外，可这风又是怎么跨越整个大耀吹到远在北境的温帅耳朵里的呢？
再一想，又觉得自己多虑了，或许是温谨言告诉他的。
还没等他自己安下心，就听温元皓看透了他心思似的：“不是谨言告诉我的。”
宇文曜脸上闪过一丝警觉。
温元皓笑了笑：“我不光知道那是死侍，我还知道第一个行刺的刺客不是真正的西洋人，这天底下的事，但凡发生的时候在场的人超过两个，便不可能成为秘密。”他说着，看了眼门外，确认温谨言还没回来，才继续道：“陛下这些时日的长进有些人看在眼里，恐怕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宇文曜听出来他并没有敌意，问道：“有些人？”
温元皓却摇了摇头：“臣常年驻守边关，看惯了大漠狼烟，这朝中之事的风云诡谲向来无心了解，只是杀敌多了，总有些猎人的直觉，今日也是觉得和陛下有些相见恨晚，才多说几句。”
宇文曜沉默颔首：“多谢提点。”
眼看温谨言折回来，两人便心照不宣地顾左右言它，宇文曜也当真留到了吃过晚饭才走。
陆明守在马车旁，看着皇帝陛下和温帅有说有笑地走出来，反倒是温丞相无声跟在后面，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能让人产生幻境的迷药，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睛，直到人走到自己跟前，才后知后觉地去掀车帘。
宇文曜上了车，朝两人挥了挥手。
马车在夜色中悠悠前行。
经过丞相府的时候宇文曜下意识多看了两眼。
车外的陆明又闲不住嘴，问道：“陛下，您不是出门巡访民间去了吗？怎么还跑到温帅府上去了。”
宇文曜没搭理他，他现在心里来来回回想的都是温元皓口中的“有些人”。
温元皓前面提到这坐不住的“有些人”，后面又说自己无心了解朝中之事，这话是有意还是无心？
如果是有意，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人和朝廷有关，人却不在朝中？
宇文曜想起温谨言刚回来那天欲言又止明显有所隐瞒的神色，知道多半他当时不愿意说的就是这件事，也就是说他已经有了怀疑的人。
一般来说死侍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雇佣形式，江湖上并不难找到干这种拿钱买人命的行当的人，但这种人无非的利益挂钩，并不会有多少忠诚可言，被捕的时候短暂的下决心当场自尽是办得到的，但如果被抓到之后，嘴也不会硬到哪里去；第二种则是豢养形式，有钱有势的人要是有心干些见不得人的事，就会挑一些资质好的孩子从小培养，但这种方式显然需要拥有足够的人力物力才能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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