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使臣有些稳不住了，满脸难以掩饰的狐疑看向宇文曜。
宇文曜却不再提，权当这话只是简单一口带过，追问道：“朕问的不是这个，朕想问的是，使臣可知道，这些火炮枪支是怎么会到北蛮人的手上的？”
西洋使臣面露难色，答道：“这、这可真的说不好，实不相瞒，我们国内有不少火器黑市，大概是经他们卖给北蛮人的吧。”
他这话说得很有技巧，只笼统的说“火器”，前言后语联系起来，轻易就能糊弄一知半解的人，以为他的意思是火炮也能从这个黑市买到。
宇文曜却知道这在许多层面上都是说不通的。
即便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可火炮这种重型杀伤力武器，在现在这个时代背景下无异于现代的坦克战斗机，即便是在交通运输发达的现代社会，也没几个黑心胆大的敢大批量出手这种东西。
更何况这年头，他们还得漂洋过海地运进来。
那北蛮人要是当真路子野成这样，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在温元皓的手底下翻不了身了。
不过宇文曜本来也没真的指望从他嘴里问出答案来，问题问到这里，估计也差不多了。
他朝假山后一个一闪而过的人影瞟了一眼，若无其事的把目光收回来，
天色渐暗，宇文曜才依依不舍地派人把六神不在其位的西洋使臣送回驿馆，临别还当着宫人的面十分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朕与使臣实在甚是投缘，改日得空一定再办宴请。”
边上听到的人无不侧目震惊。
那使臣陪着笑，上了车车帘都还没放下就变回了一只人形苦瓜。
等车马远去，温谨言挥手屏退了众人，只留下彭少阳不远不近地守着，缓步上前站到宇文曜身边：“我已经让温林跟上了。”
宇文曜第一次听到这名字，随口问道：“怎么不是温季？”
温谨言：“温林轻功更好，适合跟踪。”
宇文曜轻轻“嗯”了一声。
夜风习习，带着透骨的寒气。
温谨言见他精神不振，眼角扫到站在彭少阳边上手里拿着狐裘的陆明，侧了个身，在另外两人看不见的角度上揽在他腰上，低声道：“先回去吧。”
宇文曜一下午对着那张倒胃口的脸，整个人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半点提不起劲来，连温谨言这难得的亲昵都没心情及时调戏回去了。
温谨言只当他应对了使臣一下午累了。
再一想，他又哪里是这一下午的事，几乎每天从睁开眼就要开始周旋，这些日子除了朝臣，还要同那些妃嫔周旋，他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温大丞相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派不上用场，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目光不自觉便钉在了皇帝陛下疲惫的侧脸上，就着这半搂半扶的姿势把人往寝宫方向送，路过陆明的时候还不忘从他手里接过狐裘替他裹上。
被留在身后的陆明和彭少阳大眼瞪小眼。
陆明：“大统领，奴才最近可能撞邪了。”
彭少阳：“啊？”
陆明垮着脸泫然欲泣：“奴才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温丞相这种表情了......”
彭少阳被他弄得不自觉有些紧张，疑惑不解：“什、什么表情？”
陆明不搭理他，神神叨叨地摇着头：“看错了，看错了，肯定是我看错了......”
说着远远跟在两人后面走了。
留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彭大统领原地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背影：“确实像中邪了。”
宇文曜刚开始确实是一个没留神在温谨言面前流露出了疲态，可颓丧只不过是一闪而逝的事，让他没想到的是在自己恢复之前，温谨言就先行动了。
破天荒感受一把温丞相主动的皇帝陛下便心安理得沉溺温柔乡。
寝宫的门一关上，垂眼装了一路的皇帝陛下状态突变，利落地转身把人抵在柱子和自己之间，一双眼里简直盛着整个江南的春水：“阿睿这一路盯着我，眼里可是有千言万语啊？”
哪里还有半点虚弱的模样。
心无旁骛充当人形支架的温谨言没料到这人还有这变脸绝技，哭笑不得道：“你是装得？”
宇文曜手肘支撑的力道一卸，上身顺势朝他倾靠过去，弯身把额头抵在温谨言的肩窝，可怜巴巴地：“累是真的。”
温谨言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抬手顺势刚要搭上他后颈，顿了一下，落到他后背上拍了拍：“那就早点歇下吧。”
宇文曜闻言抬头，两眼亮得吓人：“好啊。”
温谨言还没明白他为什么一副兴致高涨的样子，就被人拽着往里间走，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这人动的什么心思，当即不知道该作何评价，舌头都打了结：“你......”
宇文曜后撤半步另一只手绕过他腰间，毫无顾忌地搂紧了把人往内室带，嘴上还不忘打断他：“这些日子我每天都要对着那些花红柳绿的脸，都快做噩梦了，你得补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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