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走一步都在地板堆积的灰尘上面留下一个脚印。
碇真嗣打量着脏兮兮的地方，吞了一口唾液，犹豫了一下，也穿着鞋子踩了上去。
没想到绫波这么不修边幅、不讲卫生。
他在心里暗暗地讲，好像这样就可以赢过了她一样。
他没有发现自己潜意识里就已经把绫波丽当作一个竞争对手了。
厨房的洗手池上堆满了未洗的碟子和碗筷，看起来惨不忍睹。
里面的房间唯有一间卧室，窗外的光线被厚重的窗帘遮盖，只留下了一间幽蓝昏暗的房子。
靠近窗边的地方，摆着一张床，枕头上的血迹引人注目，令人想象她是怎么一边躺在床上一边咳血的。
靠墙的小冰箱上摆着几瓶不同的药和绷带卷，旁边的一个纸箱里堆满了废弃的绷带，上面血迹斑斑。
碇真嗣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女孩怎么在这么脏乱差的房间里生活，而且还是在受伤的情况下一个人独自生活。
降古零直接坐在了凌波丽的床上，手指玩弄摆放在床上的校服。
碇真嗣细细地打量着这个房间，无意识地收集着关于“情敌”的情报，突然他留意到一个看起来熟悉，而且和绫波丽不搭的东西。
一副眼镜。
摆在木柜上面的一副细框长方形的眼镜。
镜片上面还有裂痕。
“这是凌波的吗？”
碇真嗣怎么看都觉得别扭，他从未在学校看见过凌波戴眼镜，下意识他把眼镜戴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刷啦——”门帘被拉开的声音。
碇真嗣回过头，突然发现自己看到了不应该看到的东西。
凌波什么都没有穿，只是在肩膀上搭着一条灰棕色的浴巾，从洗浴室里走了出来，蓝色的发丝上还带着水滴。
虽然他已经看习惯了零的身体，但是这、这是女孩子！
碇真嗣：“我不是故意的。”他下意识转过身去，接着看到了坐在床上的降古零，好像在对着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我不知道你在洗澡。”
碇真嗣避开了凌波的视线，但拖鞋踩踏在地板上的声音越来越响。
“诶？”
肩膀被扳过来，绫波丽一下子摘下了他的眼镜，什么都没有说，将眼镜放到了床头上，然后接过了降古零递过来的内衣，原本是放在床上的。
绫波丽穿上了衣服，碇真嗣看着降古零的表情，发现对方用一种在艺术馆里欣赏一幅画的目光在打量着绫波丽。
碇真嗣也看了下，觉得没有什么好看的。
绫波丽将眼镜放到了眼镜盒里，看了它一会，合上了盖子。
“对了！你的新卡。是律子小姐拜托我的。”碇真嗣看到绫波丽一言不发就走了，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连忙追了上去。
三个人在空荡荡的城市里走着。
绫波丽不知为什么，一直走得特别快，好像不想和他们说话。
遇到了红灯，绫波丽停下，碇真嗣抓紧机会对她说：“凌波，这是你的新卡。”
绫波丽看了一眼，收下，没说话。
“你喜欢碇司令吗？”
耳边传来了降古零的声音，突如其来的问题把碇真嗣吓了一下。
“你说什么？”
绫波丽转身看着他，说是看，其实“瞪”，她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瞪着别人也是个问题。
“喜欢吧，不然为什么要珍藏他的眼镜？”
降古零用一副讨论天气有多么晴朗的口吻，来讨论绫波丽的自我意识问题。
虽然这只是忘却的灵魂寄宿的一具空壳，但他更希望看到空壳养育出自己的灵魂，然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亚当和莉莉丝的融合是注定的话，那个时候绫波丽还存在吗？
“……”
绫波丽没有说话，她对自己的感觉缺乏认识，但作为一个“人”，她的肉体比她的话语更加表达出她的感情，伸手一挥。
被降古零抓住，“为什么一生气就扇人巴掌？”
“我没有生气。”
绫波丽挣扎了一下，零就松开了她的手。
“这就是生气哟，刚才的冲动，那种心情和感觉，就是生气。好好记住吧。”
一群白鸽飞过，少年的脸庞在天空的映照下，显得单纯，仿佛是自然展现出来的生命力。
明明散发着和她一样的气味，却仿佛拥有一个与她截然不同的丰盛生命。
有一种像刺的感觉，在绫波丽的内心涌起。
“你还在生气呀。到底在生气什么？”
在降古零的眼中，绫波丽在别人看起来没有变化的表情，有着丰富的变化，明显地表达着她的情绪。
即便她本人不理解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
“这就是……生气。”
绫波丽突然醒悟了，她原本就很聪明，只是从来没有人试图去教会她什么是感情。
醒悟过来后，她转过身，看到了绿灯后，走了过去。
不知为何，她的脚步没有那么快了。
碇真嗣和降古零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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