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笙跟凌霜坐在桌子旁，二人谈了很久。
她的思想，她的一些对人性的把控，让这个自认为是读书郎的文化人，一次次将自己过往的那些认知推翻，再推翻。
这一夜，凌霜睡的很香。
可是拿着她的计划书的赵笙，却是久久不能入睡。
他看着被自己算起来的厂房地址，比对着她说过的，看着手里的建厂图纸，真心觉得自己过去读的书，居然没有用武之地。
尤其是他一开始就想要让所有人富起来的想法，真的是幼稚的可笑。
他自己现在都是个穷书生，他说能让大家富起来就富起来嘛？
别人凭什么相信他呢？
看了嫂子计划书里的先富带动后富，刺激小镇上的百姓，让他们不得不认识到自己的贫穷而做出改变时，他才明白他娘说的，不让他再继续读书是什么意思。
照他这样读下去，除了读死书，恐怕一点儿用都没有。
“笙儿，还没睡吗？”
赵母看到儿子屋里还亮着油灯，走到门口轻声的问。
“娘，你早点休息吧，我再看一看嫂子的计划书，明天就要带嫂子选址了，我再好好琢磨一下。”
赵母听到儿子的话，心里一阵欣慰。
她的儿子于读书确实不错，可是他在书院里也经常因为说错话而得罪人。
他这样下去，别说当官造福百姓了，他越是考试厉害，她就越怕。
她怕自己的儿子不懂官场的规则，像一把利刃一样横冲直撞，最后只落得头破血流的下场。
如今劝他回来当这个里长，一来是想让他最直接的接触人情世故。
处理一些邻里纠纷，拿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磨一磨他的性子。
当然，她更有私心，她看到了傅家以最快的速度崛起，她也想让自己的儿子跟着傅家的脚步，而不是做一个只会读死书的书呆子。
“好，也不要太晚了，贪多嚼不烂，不懂的地方多问问你嫂子，傅老大的媳妇儿是个有本事的。”
里面的人听到他娘的话，认同的点了点头，“娘，我知道了，你快去睡吧，我再有一会儿就忙完了。”
“好！”
赵母看着儿子屋里的灯光应了一声，就转身回房了。
儿子这两天的变化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她知道，这一切都要他自己去摸索，去亲身体会，去亲眼证明。
这世上，不是你说要带着大家走上致富路，人家就会相信你。
清官难做，水至清则无鱼，黑与白的对比之下，还有看不到摸不透的灰色存在。
有些人似黑非白，看不清楚模样，可他却存在着一丝善意，时候为百姓做好事不留名的好官。
她儿子这样正直又见不得阴私的人，若是手里有了权势，肯定会不遗余力的为民办事，可是此时的他，只是个小小读书郎啊！
他再有满腹才华，他摸不透这个圈子里的规则，他就注定要成为别人前进路上的绊脚石，最终也只会沦为政治倾轧下的牺牲品。
她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步步走上自取灭亡的路，不得不出此下策，让他中断了学业回家。
如今看来，这成果是肉眼可见的。
至少，他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愚蠢，认为有钱人就该出手帮助穷人，让大家同时变得富裕了。
赵母放下最初的担忧，满意的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而屋里的赵笙，丝毫不知道他娘为了让他懂得这世间的生存法则，费了多少心，背后又付出了多少心血。
他正在纸上写写画画，将他认为的一些想法，反复琢磨，来回思索。
将他过往的想法一一写在纸上，跟凌霜的做对比，存异之处，反复揣摩。
代入他这两天受到的冷眼，嘲讽，甚至别人觉得他异想天开的白日做梦的那些话。
深深的代入了其中，脑海中重新将自己以前对待问题时的态度，对与错的边界，重新梳理了良久。
直到窗口露出鱼肚白的时候，他才猛然回神，他居然熬了一夜。
想到他昨晚想了很久才想明白的事情，他迫切的想要去傅家找嫂子求证。
可是手握住门栓的一刹那，他又回神，这个时候，嫂子恐怕还在睡梦中呢，他真是糊涂了。
望了一眼桌子上梳理好的一切，他又从门口走到床边，踢掉鞋子就那么躺了下去，想着稍微休息一下，就去找嫂子去看厂房的地址。
没过多久，屋里就传开了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傅家这边，凌霜并没有睡的太久，因为她早上起来也有事情要做。
厨房里，魏嫂子已经将白色的猪油在锅里融化好。
“雪儿，拿着那根棍子，使劲儿搅拌，直到将他们搅拌均匀细腻。”
凌霜端起做好的碱水，跟雪儿说了一声之后，就开始往里加。
看到她往油里面家草木灰水，魏嫂子可惜的咽了咽口水。
天呐！！！
夫人这是要做什么啊，居然这么浪费荤油。
可是想到蛋夫人以往就不是个喜欢浪费的人，她又静下心思，一言不发的看着她们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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