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上铺满落叶，路两旁树枝繁茂，马儿跑得不算快。
凌玖紧紧追随。
拿出参加铁人三项的拼劲边跑边喊：
“大哥，请你停一下，我有事请教。”
“求你帮个忙，我家人失踪了，急得不行。”
“求告知龙向阳家在哪里？”
“你停下回答几个问题，我有重金酬谢，保证金额够你买十匹马。”
风声呼呼，树枝擦刮着脸庞，汉子挥动马鞭敲打，落叶残枝随疾风飞向后方，直扑凌玖的脸。
有点疼，但能忍受，便忽略不计，一心一意跟着马儿追。
路过密林深处时，刺藤子挂满树枝，远看似一把大伞挡在前方。
汉子一鞭子下去，藤子碎成小段，厉刺在风中乱飞，凌玖奔跑的速度过快，一根大刺划过脸颊。
汉子在马背上回头，看了看她，提醒道：“你的脸划伤了，哪里来的回哪里去，我不会管你的。”
一介野夫没见过世面。
凭他仅有的认知，正常的女人柔柔弱弱，穿个布裙一天到黑围着锅碗瓢盆转。
哪有这种表情不受控制，跑起来还像头小野狼似的女人。
村里前几天才发生过犯罪团伙结伴上门骗老人家的钱财、拐走留守儿童的案例，村上的土喇叭天一亮就喊话，提醒大家注意靠卖惨博同情的伎俩。
汉子扭过头，骑着马继续赶路。
凌玖契而不舍。
一连追了半个小时后，路遇一根大木块，她顺手抄起来往前一抛，碰到马儿的长腿。
老马吃痛，抬起前腿仰天长啸。
汉子这才停下。
“大哥，求你帮忙，请告诉我龙向阳家的具体位置，这地方太宽了，我一个外乡人找不到。”
她脸上划了一个血口子，血迹已凝固，一条弯弯扭扭的粗红线爬在白嫩的脸蛋上。
看起来有点可怜。
但汉子并未放松警惕，讪讪道：“你跑得倒是快。”
凌玖咧嘴挤出一个天使般的纯真笑容。
“我曾是帝都体育学院的学生，二级运动员，长跑是我的强项。”
帝都无人不知，她还说曾是运动员，汉子放松一点警惕，垂眼看了看马儿，“崖子在翻过山那边，只有一条小道上去。”
天！
凌玖舔舔干裂的嘴唇。
在密林高山上找路，相当于耗死，一点也不夸张。
大眼睛转了转，打起马儿的主意。
“那这样，你把马卖给我，老马识途，它给我带路就不愁了。”
“你会骑？”汉子挑挑眉。
瞧她的小身板，马抬蹄就要甩她几米远，根本不是驾驭放养狂驹的料。
凌玖抬眼看着他，“我会骑马，曾经在国外陪老板前往马场训练，还参加过赛马节，积累了一些经验的。”
她的目光那般真诚恳切。
快要给人跪下了。
“我给你十匹马的钱，你把马给我。”
汉子抬抬眼，遥望这一路。
凌玖追着他跑了十多里路，天又要黑了，深山老林她一个人也很危险。
“这批马是我驯养的，性子太烈，你在这儿等着，我回去把媳妇昨天骑上崖子的马驹子给你送来，那一匹温顺、耐力好，安全一些。”
“谢谢你！”
凌玖感动得对着人深鞠躬。
马儿一声长啸，汉子消失在密林中。
凌玖扶着古树坐了下去，仰望夜空。
星辰镶嵌在参天大树的枝桠缝里，时隐时现，像极了她的前路，似乎有了陆萧寒的下落，但也不能说龙向阳家的年轻人就是他。
仅凭年轻小伙长得高、生得白，还不足确定身份。
凌玖抱着树干摇了摇。
风吹过，头顶上的枝桠倒向一边，露出一片清晰的天空。
星辰闪耀，夜空浩瀚。
她赶紧闭上眼睛许愿……
像是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之后。
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中传来马蹄踩踏落叶的声音。
凌玖站起身，手捧脸颊呼喊：“大哥，我在这里……运动员在这里……”
汉子带着两个年轻人前来，三人头戴下矿用的安全帽，正前方有两个小灯。
其中一个下马来，喊道：“姑娘，这匹给你。”
凌玖慌忙拉住缰绳，男人抚着马的肚子低低说话，只等凌玖骑上，马儿朝前走了几步，他才放手。
“我的包落在前方了，你们跟我过去，我把钱付了。”
说完自己上前带路，三个男人骑两匹马，跟在她身后。
夜黑风高，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到甩掉背包的地方。凌玖带了五万现金，想着崖子在更偏远的地方，得留着接下来用。
便提出转账。
汉子答应了，凌玖问道：“付多少钱呢？”
她是真的不知道一匹马在当地的市场价值多少。
汉子则记住了她会付十匹马的酬金，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要。
密林幽深，暗夜无边。
令人窒息的氛围包裹着凌玖。
她只得试着解决问题，“我给你转账十五万，你看够不够？”
汉子暗暗计算，马驹子养了两年多，市值一万出头，便点点头，给了凌玖卡号。
完成交易，凌玖骑上马。
转身时前方深暗无边，完全看不到路。
她喊住汉子，要了一顶安全帽，两束光晕照亮前方。
汉子质疑道：“你要连夜上崖子？”
“没错。”
“那不行，路上有坟地，夜里野兽出没很危险，还有山脚就是洺江，看不清路掉下去就会淹死。”
凌玖没接话。
在三个男人睁大的眼珠子注视下前行。
没人知道她是怎么走过蜿蜒曲折的小道登上山峰的。
天边冒起鱼肚白时，崖子上一座青瓦白墙的小园映入眼帘。
80岁的女主人在井旁洗脸，抬眼看到一个裤子破了洞、脸上血迹斑斑、头发似湿透的姑娘站在珊栏外。
她温柔的语气问：“婆婆，请问这里是不是龙向阳家？”
“是啊。”
女主人穿一身藏青色长裙，胸前挂着银子打造的吊坠，她拉住看门的大狗。
“姑娘，你要看病？”
“不是，我找人。”
女主人意识到什么，反问：“找陆萧寒么？”
“啊……”
凌玖捂住嘴。
她在笑，眼泪却像两条溪流涌出，顺着手背流到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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