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星火差点破功。
他连忙闭了闭眼睛，放空大脑。
在他后面的王胖子紧跟着落地，低声骂了一句，直接抬手拍了自己两巴掌。
能让老油条似的王胖子有这种反应，足以说明横在众人去路的尸体不是什么一般的尸体。
这具尸体最不一般的地方就是他的脸。
他长着一张与董灼，准确来说是张海侠一模一样的脸。
尸体的表情非常生动，他的眼睛都没闭上，看起来就像是在看什么很熟悉亲近的人，不设防的同时又有点嫌弃，似乎对方做了什么很邋遢，不招他待见的事。
所以当薄薄的刀片割断了他的喉咙时，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血流了一地，尸体没有闭眼。
“这是小张哥物质化出来的张海侠……”吴斜移开目光。
廖星火倒是明白这是什么个情况了。
当初在张家古楼，张海楼发现张海侠的复制人时反应也很大。
那个时候清醒的张海楼就不将复制出来的张海侠当成是张海侠本人。
现在，并未清醒过来的张海楼纵使一无所知，也觉得他物质化出来的张海侠不是真正的张海侠。
张海客叹了口气：“这下麻烦了，上哪里给他找真正的张海侠去。”
跨过地上的尸体，一行人继续往里走，进入了神庙遗址。
门口的那具尸体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众人走过的路上全是长着张海侠面容的尸体。
少年模样的张海侠、一身中山装的张海侠、坐在轮椅上的张海侠、乔装打扮的张海侠……
无数个张海侠死状各异，有的是被割断了喉咙，有的是被活生生地掐死，有的被激光枪射穿额心，可以看出张海楼动作越来越利索。
所有人都说不出话了。
走到神庙遗址中间，他们看到了张海楼。
坐在尸山上的张海楼。
浅灰色的军装上全是血，张海楼的目光没有任何焦点，手中的激光枪垂着，在他身后，一个张海侠走了过来。
这个张海侠皱着眉：“张海盐，怎么把这里弄得这么脏？”
张海楼头也没回，激光枪向后，那个张海侠应声倒地。
……
廖星火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画面。
是的，惨烈。
他根本无法想象张海楼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杀死无数个他物质化出来的张海侠。
正常人是做不到这种地步的。
即便是知道那不是你亲近的人，是假的，通过回忆物质化出来的，也根本不可能下得了手。
是张海楼本身就疯到了这个地步，还是经受过训练的张家人都能做到如此？
廖星火无法想象。
张海楼杀完那个张海侠，缓慢地垂眸看下方的一群人。
“这就是你们说的神庙给我的答案吗？赝品，都是赝品，我最讨厌的，就是赝品。”
最令人震惊的是，所有人都能看出张海楼居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之前他们看他目光失焦，还以为他真的彻底崩溃疯狂了。
现在看来，他居然只是觉得重复一件事情很累，所以在休息，他们一过来，他就不那样了。
张海客知道其他人在想什么，他目光复杂地盯着张海楼，继而摇头。
“你们是搞不懂他的脑回路的。在他眼里，那些人都不是张海侠，甚至算不上人，杀他们和杀一只鸡没有区别，他才不会因为这种事崩溃，他是最能分得清虚假与真实的人。我之前不该抱有侥幸心理的，这一招果然没用，还让他起疑了。”
廖星火从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
他要收回之前对张海楼的怜悯。
吴斜抿唇：“现在怎么办？”
王胖子木然。
“不知道。之前只知道他疯，但他平时看起来挺正常的，没想到居然真的这么疯，我甚至觉得他比整个幻境都可怕……”
张海楼收了激光枪，从尸山上跳了下来。
身上的军装全湿了，他就脱了下来，不甚在意地扔到一旁。
里面的白衬衫也染了血，但是比起外套还是好得多。
廖星火看到他脱军装的动作，忽然有种被触动了感觉。
这种触动，不是感动，而是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东西。
“这不是什么神庙。”张海楼说，“是个3D打印机吧。”
王胖子呵呵笑：“宇宙大将军，你还挺幽默的。”
张海楼哼笑一声，看起来又有点邪气了：“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吴斜已经警戒起来了。
因为他发现，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张海侠再被物质化出来了。
这说明张海楼不仅知道这里不仅有“3D打印机”，甚至还搞清楚了它的原理。
张海楼慢慢收敛了笑，变得面无表情：“我都被你们哄成胚胎了，尤其是你。”
他阴恻恻地盯着廖星火。
正在思考着什么的廖星火：“……啊？我吗？”
骗他最多的不应该是王胖子吗……
这人好不讲道理。
张海楼冷笑：“就是你。”
“且慢。”黑眼镜伸手，挡住了张海楼准备走过来的动作，“宇宙大将军，你要搞清楚一件事，现在我们人多，你人少，人多势众懂不懂？”
王胖子瞬间硬气起来了：“是啊，给我们客气点儿！”
张海楼又笑了。
他从兜里掏出了一个手机似的东西，转过来给他们看。
屏幕里，UFO的武器系统对准了神庙遗址。
众人：“……”
“咳咳，宇宙大将军，有事好好说嘛。”王胖子露出个憨态可掬的笑。
张海楼笑眯眯地收回手机：“还想哄我？可以啊，再给你们一个机会，想说什么就说吧。”
王胖子向来会说话，顿时使出了三寸不烂之舌，从各个角度给张海楼分析起来。
张海楼“嗯嗯”听着，最后让王胖子别说了，他耳朵疼。
王胖子嗓子都哑了，不停地瞅其他人。
“张海楼。”张海客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铤而走险让张海楼清醒过来，“你要找你的前世兄弟不是吗？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等等。”
廖星火打断了张海客。
刚刚认真起来的张海楼有些不满：“等什么？你让他继续说啊。”
“我来说。”
廖星火又看了一眼地上那件被血浸透的军装，深吸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要找的前世兄弟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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