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沐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尽可能平静地看着景庆帝，徐徐说道：“臣媳确与淮南王世子在云州有过一面之缘。昔年臣媳行走江湖时形形色色的人见过不少，若不是前几日在安庆宫又见到淮南王世子，臣媳都想不起这件事了。”
景庆帝自问还是有几分明察秋毫的眼力的，只看司徒清沐云淡风轻的态度，就知道是真的没将这件事放在心里。
景庆帝又不着痕迹地瞟了眼楚玄，楚玄的脸色好看了许多，似乎是对司徒清沐的回答很满意。
见状，景庆帝不由地在心里“嗤”了一声。出息，所有的喜怒哀乐全挂到一个女子身上了。当年的自己竟会同意楚玄来做隐殿之主，还真是糊涂到家了，他怎么就没看出来，这么个不听话的混账东西居然是个痴情种。
其实在景庆帝召见清沐和楚玄之前，已经见过了楚逸。
楚毅的说辞亦是二人只是偶然间碰见，再无其他瓜葛。
眼下司徒清沐也是同样的解释，应该是可信的。
见景庆帝似是有些神游物外，楚玄不耐烦了：“父皇，可还有什么要问清沐的，若是没有，儿臣就先告辞了。”
对楚玄的态度，景庆帝早已司空见惯，摆摆手，让他们退下。
“高全，你怎么看？那楚毅刚来徽京就敢直接上门见司徒清沐，与他平日里的作风大相径庭，朕总担心会有什么阴谋诡计。”
高全垂手静静地立在景庆帝身侧，他跟随景庆帝多年，再没有人比他更熟悉景庆帝多疑的脾性了。
即便景庆帝已经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但让他完全将心放到肚子里也是不可能的。
高全想了想，斟酌着说道：“陛下，不若再派人到云州去走一遭，只两三年前的旧事，也不难查探。那个好汉帮在云州也是有些势力的帮派，应该会有人知道此事的，一问便知真假。云州离淮南不远，顺道再去淮南看看。”
高全的提议正合景庆帝的心意，他正想派人到淮南走一遭呢。
想到淮南，景庆帝揉了揉皱在一起的眉心。
淮南王刚到徽京跪在他面前哭诉的场景又回到了他的脑海中。
“皇兄，这些年臣弟日日思量，万般悔恨，多亏皇兄不与臣弟计较。如今臣弟已是将死之人，还请皇兄看在同为楚氏的份上对毅儿多加照拂。”
当了他这么多年“眼中钉、肉中刺”的淮南王，身染恶疾，命不久矣。
这还真是让景庆帝有些“神清气爽”。
……
在景庆帝召见清沐和楚玄的时候，锦绣宫里，赵岚也在与惠婉公主说着这段被传得有些离谱的旧事。
“听说司徒清沐昔年混迹江湖之时与淮南王世子有些瓜葛，好像当时还隐姓埋名，欺骗了淮南王世子。在得知司徒清沐的真实身份后，淮南王世子气得直接就找上门去了。我还听说，宁王殿下气得差点昏过去了。”
“岚儿，这些日子你忙着备嫁，好不容易进宫看我一次，就不要说那些煞风景的人和事了。”
惠婉公主并不想听到“司徒清沐”这个名字，也不想听到和司徒清沐有关的任何事。
“好好好，公主既然不想听这些个腌臜事儿，那岚儿就不说了。岚儿本想着公主身在宫中，就说一些宫外的事情给公主解闷儿，那咱们说些别的。”
赵岚心道，惠婉莫非还真是转性了吗？在她看来，惠婉就跟楚行一个德行，兄妹俩都是“扶不起的阿斗”。
“岚儿，这些日子你有没有见过陈珉，她马上就是你的长嫂了。阿珉性子不错，为人也知进退、识大体。没想到你和她还有姑嫂的缘分。”
提起这个，赵岚心中就忍不住气闷。
她可是听父王说了，陈珉的父亲兴安侯是景庆帝的人。将陈珉指给赵岐，不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赵岐身后有他这个陛下撑腰吗。
虽然心中不痛快，但赵岚面上的笑意丝毫未变。
“公主，您忘了吗？阿珉和大哥的婚期就在跟前了，她哪还能随意出府呢。”
“这倒是，岚儿，我不方便出宫，等添妆的时候你替我带份贺礼过去。”
“公主，不瞒您说，想到阿珉马上就要成为我的长嫂了，我心中还有些不落忍，我大哥的身子……总是让人担心的。只盼着阿珉万事多想开些，别苦了自己。”
赵岚的话说得很委婉，可里面包含的意思却是赵岐不知道哪一天就一命呜呼了，陈珉到了那一天，还是自己想开些吧。
听到赵岚的话，惠婉公主倒是有些同情陈珉了，明明心有所属，却要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偏偏这个人身子还不好，指不定哪一天就过去了。
这世上的苦命人千千万，还真是让人忍不住叹息一声啊。
赵岚与陈珉关系还算不错，自问对陈珉也有几分了解，那是个心思深的，也有几分傲气，她就不信陈珉会心甘情愿嫁给一个朝不保夕之人。
若是赵岐的世子妃能站在他们这边，即便赵岐日后有个三长两短，那幽州王府也还是能稳稳地握在他们手里的。
突然间，赵岚想去看看陈珉了，再和陈珉好好地聊一聊。
她笃定，此刻陈珉的心里一定万分煎熬。
但凡是个聪明人，都得为自己好好打算一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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