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蛇好像很喜欢这种小水洼。
她故意让马蹄踩出来一个水坑，在水里走着，大声笑道：“伱知道什么叫踩着水坑打猎吗？”不能南斯说话，她又自问自答地说道：“小的时候，每天，父亲都会带我在这片沼泽打一次猎。你要知道，我是大家眼中的乖乖女，每年就只有这一次的机会可以让我玩得野一点……这是什么？又是沟？跳！”
马儿又跳过去了一条沟。
受到马蹄狂暴的蹂躏，文雅的大地感到惊骇万分！
“现在好了。”南斯追上来，“你以后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了。”
“真的吗？”
小蛇侧头，意味深长地舔了舔嘴唇。
“呃，还是别那么随心所欲吧。”南斯哈哈一笑。
小蛇继续用那种要将他吞下去的，具有侵略性的眼神看着他，就像是蛇锁定了猎物那样。
“咦，你看，有朵花……”南斯朝前指过去。
一朵洁白的不知名的野花，在枯草上盛放着。
南斯拍马上前，打算摘下来送给小蛇。
“别动它，我自己来！”李清涟喊住他，然后自己骑着马快速接近。她没下马，而是飞速掠过的时候，从马鞍上俯下身，指尖轻轻夹住花茎一折，花就到了她的手上。
那连贯轻盈的动作，那腰肢扭动的弧度，真可谓是美得惊心动魄了。
她把花折下来，夹到耳边的头发里面，又又向前飞奔而去了，沿路留下一串银铃般的动人笑声。南斯追着她，和她肩并着肩奔驰，穿过篱笆小溪，跑到山脚下，朝着她的脸看。
那是一张怎样动人的脸啊！
它的一切仿佛都是开放的：眼睛明亮得略显贪婪，嘴巴贪婪地呼吸着，她凝神注视自己眼前的事物，似乎想把目光所及的一切，无论大地、天空、阳光乃至空气，统统置于她的意志之下；一种无可阻遏的力量，从她体内流露出来，这不是女骑士在纵马驰骋——这是年轻天使，是曾经创世之初的天使切茜娅的血统，正在她的体内熊熊燃烧了。
话说回来，小蛇身上有着魅惑天使的血统……南斯不禁有些好奇，她的未来，会成为比肩色欲君主的强大存在吗？
三匹马很快就穿过了沼泽地，来到了一片山脚下。
穿过这个小山坡，下去之后，就是李家的试验田了。
两匹载着人的马，已经累得浑身是汗，口吐白沫，断断续续地喘着气。李清涟从她骑着的那溅满泥水的马背上跳下来，用一种优美的语调问道：“过瘾吗？”
“像孩子一样幼稚。”
南斯也笑着翻下马背。
“等一等，还有更过瘾的事在后头哩！”小蛇神秘地笑了笑，用手使劲一甩，将刚才被风吹乱了的头发抛到脑后，重新束起了一个简单的马尾。
南斯看着她渗出一层汗水的粉红脸颊：“怎么个过瘾法呢？”
“跟我走！”小蛇又跳上了马背。
“好！”
南斯也重新上马。
这次他们没有狂奔，而是沿着狭小的山道，慢悠悠地往上爬。
“我的脸红吗？”李清涟忽然问道。
“不可能吧？我也二十二岁。正是青春华年。就加在一起也远没有到老年。可是真热啊。怎么样，我的脸红吗？”
“像罂粟花一样地红！”南斯答道。
“啊，真热……”李清涟用手帕擦脸，“只要到了林子里就好了，那里会凉快的。这边的树林我从小就熟悉了简直是我的老朋友。我知道哪里的风景很棒，而且不会有人路过……”
诶？
等等！
不会有人路过是什么意思？
南斯不禁有些浮想联翩，小蛇在说这话的时候，好像要加重几个字的分量那样，咬字非常突出。她脸上，也出现了一种孩子般的庄重神态，好像是首次进入教堂祈祷的少女。
三匹马从山脚出发，很快就进到了山林里，林荫从四面八方宽舒而轻柔地罩住了他们。
“继续走，朝树荫深处！”
李清涟在前面带头，马轻轻地颠簸着，打着响鼻。
这条小路突然折向旁边，拐进一个相当狭窄的山谷，岩石缝隙顽强生长的蕨类植物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爽气息。
两人一会儿并排行走，一会儿一前一后通过狭窄的山道；嘴上说着最近发生的日常琐事，没有太动人的话语，也没什么惊险刺激的场面，简简单单的心灵交融，显得那么自然。
小蛇看他的目光，越来越温柔了。
这种目光，使得南斯感到无限可贵、无限可爱哟！
初恋少女的迷人姿态，全在小蛇身上呈现出来了，初恋跟一场革命一样，青春站在街垒上，鲜艳的旗帜在高高飘扬——不管前面等待它的是什么：死亡也好，新生活也好，它都毫无畏惧地勇往直前。
马蹄翻过山坡。
山顶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个小水潭，水潭边上有一块巨石。斜坡两边密密地长满了榛树，地面生满了碧绿的丝一样的细草，草丛中露出来各种各样的矮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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