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向玮川如常等在黎漓家门口。
只是今天的向玮川明显憔悴很多。
脸还是和往常一样好看，只是五官分明的脸上多了几分狼狈的痕迹。
“你没事吧”，黎漓问得有些慎重。
“嗯，”，向玮川轻启薄唇，许久时间才冒出一个字。
“要不要给你请个假，你在家休息一天吧”，黎漓手掌抚在向玮川额头上，“温度有点高，可能发烧了。”
“我没事，先去学校吧”，向玮川说着就要接过黎漓背包，可是步子刚迈开，人就倒在黎漓身上。
“喂，向玮川，你没事吧”，黎漓被向玮川身体的重量压着往墙上倒，只好呼叫黎母，“妈，快来一下……”
医院走廊。
“我给你们俩请了假，你在医院照看一下小川，我得去他家里照顾他妈”，黎母把手机充电线从包里拿出来，递给黎漓，“保持手机有电，有事随时打我电话。”
“你去照顾向姨?”
他家出了什么事吗?
“嗯。”
“他家……”，黎漓话还没说完，就被黎母打断。
“小孩别问。”
“……”
黎漓回到病房，向玮川已经醒来了。
“这么快就醒了啊，再睡会儿吧”，黎漓把窗帘拉上，遮住日光。
“睡不着了”，向玮川坐起身。
“那你吃不吃苹果，是已经洗好了的”，黎漓指指果盘。
“我想吃不带皮的”，向玮川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话，甚至他的思绪好像还游离在身体之外，可能是一晚没睡的缘故。
“好”，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全当打发时间了。
“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问什么啊”，黎漓注意力都在手里的苹果上。
诶，不对，等会儿……
黎漓抬头看着向玮川，她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向玮川拿过黎漓手里只削了一半皮的苹果，咬了一大口。
“我看你衣服上沾了血”，黎漓把折叠水果刀收起来，放好。
“我妈的血”，向玮川停下咬苹果的动作，“她昨晚自杀了，我守了她一晚上，她今早才吃了安眠药睡下。”
向玮川声音太过平稳，好像只是在说昨晚吃了什么晚餐。
黎漓听到向玮川的话，手里手机握得紧紧的，心很慌，事情完全超出她能想象的范围了。
“您好，外卖”，病房门被敲响。
平静得有些诡异的气氛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
“好的”，黎漓把门口的粥拿进来，放到桌上。
“喝些粥吧，吃点东西才有体力。”
“我想你喂我喝”，向玮川把勺子放在黎漓手里。
“好。”
黎漓总觉得向玮川这是在用一种很隐蔽的方式向外界寻求保护。
她认识向玮川这些日子，从没有见过他这么脆弱的样子。
看起来平静，说话也很正常，但手却握不住东西，肉眼可见地在颤抖；眼神也似深渊，没有丝毫起伏。
“吃完就好好睡一觉，好吗”，黎漓注意到向玮川额前在冒冷汗，取了纸巾要擦。
“可是我不敢睡”，向玮川把黎漓搂进怀里。
“我不敢睡”，声音带着哽咽，“我一闭上眼，就是血，好多好多血，我好害怕。”
“没事的，你还有我，向姨也有我妈照顾了，不要担心”，黎漓双手轻拍在向玮川颤抖的后背。
“我是不是，很没用。”
“不是的，你只是生病了，需要好好休息”，黎漓感觉到自己后背衣服被滚烫的水滴打湿。
“我那自诩正人君子的好父亲，我一直以来的信仰，从十年前开始就在外包养了一个女人，多少次我想找他，我以为他是因为忙才不见我。”
向玮川语速很慢，可一连串话语却像惊天霹雳砸在黎漓耳边。
“我自以为的一切都是泡沫、是幻影、是虚假的东西”，向玮川像只被遗弃的、遍体鳞伤的小狗，只能埋头独自舔舐伤口。
黎漓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话来安慰他，但或许，向玮川现在不需要安慰，他只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让他获得一些来自真实世界的温度。
向玮川闭上眼，躺在床上，怀抱很紧。
不知过去多久，向玮川呼吸渐渐平稳，只是高烧让他身体温度还有些烫。
黎漓从向玮川怀里起来，取了酒精给他降温。
向玮川的刘海已经被汗水打湿一部分，有些成了一缕一缕的，沾在额头上。
也是这时，黎漓才注意到向玮川其实还带着非常的少年青涩。
往常某人太恶劣，她完全没把人当少年看待，应该说恶魔还差不多。
黎漓趴在床边，脑子里思绪很多，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再醒来，床上已经没人了。
害怕向玮川出什么事，黎漓赶紧往外跑。
“怎么了”，向玮川看见黎漓出来，赶紧把手背到身后。
“你在，看风景吗”，其实黎漓已经看到了向玮川手里的香烟。
“啊，对”，向玮川把手里的烟扔在地上，脚步随意后退，将火星踩灭。
“我们去吃晚饭吧”，向玮川看了眼手表，牵着黎漓手腕往房间里走，“我烧已经退了，刚刚护士已经给我测过温度了。”
“嗯，那你想去哪吃?”
“要不回家吧，在家吃。”
“好。”
……
别墅门口，许随深已经等了很久，久到他终于放弃，准备离开。
“你还会做红烧鱼啊。”
“嗯，我手艺还行。”
女孩声音甜美，男孩声音有些傲娇。
许随深以为是谁家烂大街的青梅竹马的感情戏，本不在乎。
直到声音越来越近。
许随深躲在雕像后，看着黎漓和向玮川进了对面的房子。
他知道今天黎漓和向玮川都没来上课。
许随深看了眼手里的课堂笔记，随手扔进垃圾桶。
脚步匆匆，走了很远。
又跑回来，把笔记本从垃圾桶里捡出来。
用纸巾擦了擦笔记本封面，又放到黎漓家门口的窗台上。
……
许随深回到家，从背包里取出在学校收到的信。
这是一封资助协议。
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姓氏，顾。
这封信的主人已经调查清楚他的家庭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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