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科重症监护室，下午两点。
考虑到患者身份特殊，韩岩决定在开始进行诊断性激素治疗之前，将谭老转入外科重症监护室的VIP单间。
这里的抢救设备和仪器一应俱全。
不过患者的治疗仍然是由陆安治疗组主导，外科重症监护室医生进行配合。
陆安站在谭老的床前，一旁的手中握着一支装着小剂量甲泼尼龙的注射器，药液在针筒里泛着珍珠母般的光泽。
身后，方任勇、邹睿和曹野屏息凝神，像三尊雕塑般立在床尾。
“小剂量激素治疗，不是大炮打蚊子，而是用绣花针挑刺。”陆安的声音低沉而冷静，目光扫过三个年轻的医生，“如果是正常人，三天的激素治疗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是对于抵抗力弱的老年人来说，激素也有可能是催命符，出现各种副作用。”
“这几天，大家一方面要检测治疗效果，另一方面要警惕激素的副作用。”
话音刚落，护士将针尖刺入静脉通路，药液缓缓推入。
病房里静得能听见输液泵的滴答声，仿佛时间被拉长了。
用完药，谭老暂时没有任何反应，他有专门的护士照看着，陆安便带着方任勇等人回到了外科ICU临时办公室。
只不过，这个治疗道路注定是崎岖不平的。
……
“陆安，你快去看看，患者的血压开始波动了。”
方任勇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办公室的沉寂。
陆安连忙来到病房。
监护仪上，谭老的血压从110/70mmHg缓缓下降到95/60mmHg，心率也从80次/分升到100次/分。
“是心律失常吗？”方任勇小声道，“要用药不？”
陆安的目光锁定在血压计上，手指轻轻敲击床栏：“再等等。”
激素有可能会诱发心律失常、急性胃出血、肾上腺危象等等，
但是患者的药物剂量很小，这些异常有可能是暂时的。
果然，随着心率提升，谭老的血压又逐渐恢复了正常。
“密切监测血压，半小时测一次。”陆安回头看向曹野，“曹野，你把谭老这几天的生命体征都记录下来，有变化随时告知我。”
“好。”曹野点点头。
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陆安的治疗组像一支精密的交响乐团，每个成员都在自己的岗位上演奏着生命的乐章。
方任勇负责监测谭老的心脏功能，邹睿紧盯消化系统的变化，曹野则像一只敏锐的猎犬，时刻捕捉着谭老生命体征的微妙变化。
第二天。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谭老除了咳血，还开始出现了一些恶心、呕吐的表现，呕吐物里面还带着一些血丝。
这让照顾谭老的护工们如临大敌。
邹睿一直盯着谭老消化系统的反应，此时也有些焦急了。
“陆主任，患者那边的情绪有些暴躁，说这才刚开始，就出现副作用，情绪很不好。”
陆安的表情古波不惊，他缓缓站起身：“别急，这是应激性溃疡的早期表现。先用点儿奥美拉唑，我去和谭老谈一谈。”
“好。”邹睿点点头，连忙坐下来开医嘱。
陆安亲自出面和谭老沟通，他的情绪算是安抚下来了。
只不过，陆安刚回到办公室，谭老房间监护仪的警报声像钢针刺破耳膜。
他迅速冲进病房。
此时，邹睿正对着突然归零的血压值发愣，方任勇的手已经按在肾上腺素针剂上，曹野的记录本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过敏反应！”陆安扯开谭老病号服的瞬间，大片荨麻疹如血潮般在苍老的皮肤上蔓延。
老人的喉头发出可怕的哮鸣音，像破旧风箱在死亡边缘挣扎。
一旁的护士和照顾谭老的护工顿时吓傻了。
“0.1%肾上腺素0.3ml肌注！”方任勇的针尖已经刺入三角肌，却在推药时被陆安按住手腕：“等等！他正在用β受体阻滞剂，肾上腺素可能诱发冠脉痉挛。”
曹野突然举起了平板，屏幕上是五分钟前刚出的化验单：“陆安，患者的嗜酸性粒细胞绝对值飙到5.8×10?/L！”
“不是过敏，是免疫风暴。”陆安扯掉方任勇准备注射的肾上腺素，“换甲强龙120mg静推，通知ICU，准备血浆置换！”
他掀开谭老的眼睑，结膜下的出血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像绽开的罂粟花。
方任勇跑出病房，通知ICU医生，找到血浆置换机，迅速撞开安全锁，金属碰撞声在病房炸响。
邹睿的手指在深静脉导管上打滑，三次都没能成功连接血路管，直到陆安握着他的手猛力一插：“记住，血管痉挛时要逆时针旋转进针。”
淡黄色的血浆刚被抽出就泛起诡异的泡沫，曹野突然指着分离罐惊叫：“有絮状物！”
血细胞分离器发出堵塞警报，方任勇的拳头狠狠砸在机器侧面：“他妈的纤维蛋白原太高了！”
“换枸橼酸钠抗凝，双倍剂量！”陆安扯过超声探头压在谭老颈动脉处，屏幕上跳动的血流影像突然静止，“颈动脉窦反射性停搏，快停血泵！”
邹睿扑向紧急回输按钮的瞬间，整个病房的灯光突然熄灭。
应急灯的绿光里，曹野摸黑抓起手电筒咬在嘴里，用身体压住回输管防止空气进入。
方任勇的手表发出夜光，他借着微光找到备用电源接口，血浆置换机重新启动的嗡鸣如同天籁。
当800ml血浆带着大量免疫复合物被置换出来时，谭老指甲床的青紫开始褪去。
陆安却突然抓起血气分析报告：“PH值7.2，乳酸8.9，准备碳酸氢钠静滴！”
“静脉通路全占用了！”邹睿看着四路同时输液的留置针，声音中似乎还带着一丝哭腔。
曹野突然扯开谭老的裤腿：“腓骨小头下方5cm，这里有隐藏的深静脉！”
超声引导下，针尖刺入比发丝还细的血管。
方任勇的汗水滴在超声屏幕上，和显影剂融为一体。
随着碳酸氢钠的注入，谭老的呼吸逐渐平稳，监护仪上的波形从狂乱的锯齿变为舒缓的涟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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