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一夜白头
正对着正厅大门的是并排的两把太师椅，中间由一张桌子分割开，青瓷器摆着桌上，占据着桌面后半段。
顾玥踏过高达她膝盖下一些的门槛，巧笑嫣然地唤了一声：“阿爹！”
坐在左边的顾南浔冷着脸，一副横眉冷对的模样，丝毫不给女儿好脸色。
顾玥撇了撇嘴，又笑嘻嘻地对右边端坐着，手持长杖老太太唤道：“婆婆！”又叫坐在顾南浔下首的那位中年妇人一声：“阿娘！”
家主不吱声，顾夫人先起了身，拉过小女儿上下左右好一阵打量，才松了口气：“没瘦，气色也红润，真好！”
顾玥还没来得及把“都是苍枫照顾得好”说出来，就让顾南浔一声冷哼给卡回肚子里，老婆婆不乐意：“阿玥一年多没回家，一回家，家主连个好脸色都舍不得给？”
在场的，除了顾玥的父母、老婆婆除外，还有二房三房，连顾玖也在场。却只有这位顾家辈分最大的婆婆能够去呛家主。
顾家婆婆转而温和的同小姑娘招了招手，说：“过来！让婆婆好好看看玥玥！”
顾玥乖巧的在老人家跟前蹲下，仰着头，保持着小时候仰望老人的角度，由下往上得望着那布满褶子的脸。
皱纹是什么时候爬满老人的全身？
顾玥记得在她很小的时候，婆婆不是这样的，还很年轻。她还问过阿娘：“为什么是叫婆婆？不应该叫姨姨吗？”那时候的婆婆太年轻了，也太漂亮了，只从样貌上看，就只有三十出头，正是最风姿卓绝的年华。
一切的转变都来自于一位不速之客。顾玥依稀记得那人是被恭请进来的，她正坐在婆婆腿上编着相思千结阵，那人一来就跪了下来行了个大礼，婆婆一眼认出对方的来历，顾玥哪年太小，并不记得她出自何方，只记得他颤抖着说：“顾婆婆，老……太爷没了……”
箍着她的手骤然一松，顾玥迷茫地仰起头望向婆婆，“怎么不抱着玥玥了？”被她咽回去。
“婆婆？”小顾玥慌了，麻溜地跳下婆婆的膝头，“婆婆！”她急哭了，不停地晃着婆婆的腿。
顾家婆婆回过神，垂下头，用呆滞地目光看着慌乱的小丫头，“玥玥乖！”她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嗓音低沉，像在压抑着什么。
下人领来使离开之际，婆婆忽然开口：“路途遥远……老身……就不去送故人了……”没过多久，顾南浔来敲门，顾家婆婆只吩咐着：“南浔，你替姑奶奶去送一下故人吧！”
“南浔明白，还请姑奶奶保重身体。”
小顾玥不但没被父亲接走，还得了父亲交代的一件任务：“婆婆心情不好，玥玥要乖乖的，别吵、别闹，好好陪着婆婆。”
于是，小顾玥连晚上都没回自己的院子，就陪着顾家婆婆睡了。她是唯一一个亲眼目睹婆婆迅速白头的人，不过一宿，第二天睁眼，她见到的就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太。
阿娘告诉她，婆婆因忧思过度，灵力瞬间崩溃，再也撑不住过去的容貌。
即便是现在，顾玥也依旧没能明白，是有多悲痛，才会让一个爱美的女人失去支撑容颜的力量。
顾婆婆搭着女孩儿的手腕，感受着皮肤下有节奏地跳动着脉搏。老人家的皮肤已经皱得看不出是皱纹，还是在皱眉。她收起原有的和蔼，拄着杖子锤了下地面，看上去并没有用力，铺着石板的地面没有出现裂痕，桌椅却连同摆件和坐着的人都晃了一晃。
“五丫头！”老人家说话很严肃，“锁灵玉被你取下来过？”
这话一出口，顾南浔顾不上给闺女摆脸色了，他连忙起身也给女儿把了脉，顾家大夫人还有顾玖也都围了过来。
“玥玥！”顾玖的脸色很臭，“苍枫没跟着你吗？怎么会到要取下锁灵玉的地步？”他会不继续追妹妹，而是回家同父母禀告的原因就是有苍枫在，他知道妹妹不会轻易遇到威胁到生命的事情。
“是在北地城的时候灵力失控了。”顾玥选择隐瞒中过化灵散。灵力不受压制这种不可控的事以前也发生过，比起遇上危险而不得不取下锁灵玉来说，灵力失控更容易让家里长辈放心，“还好遇上了半夏姐姐，不然阿爹真就见不到女儿了。”
她说得委屈且可怜，以此来争取父亲不计较她归期一拖再拖这件事。
不然有三哥没完成任务被关禁闭这事在前，她这个当事人也会受罚。
顾玥可不想一回到家就糟了训斥和责罚。
“父亲、母亲、婆婆。”顾珩带着魏青音姗姗来迟，比起妹妹，他沉稳且有礼：“诸位叔叔婶婶，妹妹回来了。”他前一日才出关，次日就马不停地离了家，目的就是要找到疯到忘记归家的顾家五姑娘。
顾珩没有邀功，他只是凑巧遇到顾玥回家，而非跋山涉水巡回妹妹。
“南浔，玥玥已经完好无损的回家，就别再提过去事了。”顾家主母及时救了女儿一次，“现在一家人整整齐齐的，是时候商量珩儿和青音姑娘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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