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杏林愣了一瞬，然后才赶紧把碗捡起来。
“我再去盛一份过来。”商杏林说完都没敢看商青止的眼睛，起身就走了，他转身的时候，捧着空碗的手也在发抖。
商青止望着弟弟的背影，微微叹了一口气。
等商杏林重新盛了一碗饭，还专门多给商青止夹了几块肉端到矮棚旁边的时候，他等得都快要睡着了。
“怎么？你是躲起来哭了一会儿吗？”商青止打趣道。
商杏林没应他这句话，“大哥，我喂你吧？”
“我可以自己吃，你别乱动我的碗就可以。”虽然自己端着碗吃饭有些吃力，但他发现自己的力气一直没有恢复后，就拼命练习，淡定自若的端碗吃饭已经是他目前能使用的最大力量了。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商杏林会突然打一下他的碗，不然他绝对不会露出破绽。
“对不起。”商杏林双手将碗筷放到商青止手中，将头低下道歉。
他从小学医，所有人都说他有天赋，可真当要用到医术的时候，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商青止很想抬头摸一下商杏林的脑袋，像小时候那样。
然而他端着碗就做不了别的了。
商杏林眼眶是有些发红，但他也还没到哭鼻子的时候，他看着商青止吃完饭，帮他收了碗筷后又回来。
“大哥，我给你把把脉吧？”商杏林说完也没有征求商青止的同意，直接就上手了。
反正现在商青止的力气没有他大，可以任由他摆布。
“我已经好多了，你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快去配药。”商青止想将手抽回，却根本做不到。
商杏林也以为商青止喝药后就会好很多，毕竟殷不惑已经帮他清除了脸上的黑虫子。
现在一把脉他才知道，情况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乐观。
“大哥，你的武功……”商杏林当着面把了脉，想瞒也瞒不住的。
不过商青止没让他说完，自己就说道：“武功废了，而且身体一直没力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到正常人的模样。”
他已经不指望武功能恢复了，只要能让他站起来走路就好。
商杏林收回手，又低下头不说话了。
“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没武功就没武功啊，等你嫂子好了，我就跟她好好在家里休息，不用再上战场打打杀杀了。”商青止才是最应该难过的人，此时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反过来安慰商杏林。
商杏林还是不说话，他从第一次上战场开始就跟商青止在一个军营，对方有多热爱战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是军医，没了武功还能用医术进入军营，可商青止没了武功就只能闲赋在家了。
虽然商青止的语气很轻松，但商杏林知道他心里的苦是吐都吐不尽的。
“那大嫂呢？”商杏林问道。
商青止看似很轻易就接受自己武功废了的事，那洛千千愿意接受吗？
她可是比商青止更痴迷于驰骋沙场，如今被这个瘟疫一折腾，他们都变成了废人！
“你这话说的，有我陪着她，她肯定不会不开心的。”商青止说道。
还没醒来的洛千千被放进了矮棚里，商青止每日都靠着矮棚坐着，他微微侧头便能看到她的睡颜，让他的沮丧的心情一次次恢复。
商杏林还想说点什么安慰商青止时，远处的一个叫喊声吸走了他的注意力。
是一个满脸憔悴的妇人，她一边朝商杏林这边走，一边喊道：“商神医救命啊，求您快救救我儿子，他突然就喊不醒了……”
“快过去看看，别杵在这里碍我眼了。”商青止见商杏林还有些放心不下他，便故意板着脸说道。
“那大哥你有事就叫我。”之前商杏林并不知道商青止这般虚弱，把精力全都放到了配药上面，现在他却不敢丢下商青止一个人在矮棚这里了。
商青止故作轻松的摆摆手，但其实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做完，他已经精疲力尽了。
商杏林跟着妇人来到她住的矮棚前面，她哭着说道：“方才我拿了午饭过来让我儿子吃，可是怎么叫都叫不醒，我们不是都喝了药，病情不会加重了吗？我儿子这是怎么回事啊？”
“婶子你先别哭，我帮他看看。”因为妇人的声音很大，吸引了不少人过来围观。
大家脸上都有黑虫子，看久了也就习惯了，除了身体有点虚弱外，大家都跟没事儿人一样的在这里看热闹。
商杏林蹲在矮棚前面，伸手进去为里面的少年诊脉。
少年看着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此时脸色苍白，浑身冰冷，看着就像已经死了一般。
商杏林诊脉之后，表情也瞬间凝重起来。
“怎么了商神医？我儿子是不是……是不是……”妇人双眼含泪，巴巴地望着商杏林，根本不敢说出心中猜测。
“你儿子病情加重，怕是醒不过来了。”商杏林艰难地宣布结果。
此话惹得众人哗然一片。
妇人直接手握拳头打在商杏林身上，“你胡说，你会不会医术啊？我儿子是喝了药的，他的病情不可能加重，你在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
随后她转身向后方的人跪下，“请问还有人会医术吗？求你们救救我儿子，他还那么年轻，你们忍心看着他就这样死掉吗？”
“商神医，你确定他是因为瘟疫严重了才醒不过来吗？你不是说我们喝了药，病情就会得到控制的吗？”没人理会那个妇人，却有人焦急地想要向商杏林寻求答案。
商杏林本来是蹲着的，被妇人打了一拳后，身体失重就跪了下去。
“我也以为病情得到控制了，但是现在看来，那个药的作用似乎不是很大。”也不能说商绯鸢给的药方完全没效用，起码他们喝药后的这段时间都挺好的。
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再变虚弱，他相信在场的很多人也是如此。
然而矮棚里那少年的情况又告诉他，眼前的一切都是有时限的，他们的希望很快就要烟消云散了。
“怎么会这样？你明明说那个药有用的，是你害死了我儿子，他要是没喝药现在肯定还好好的，都快你，你赔我儿子，赔我儿子！”那妇人悲伤过了头，完全不讲道理。
可是旁边那些围观的人也都表情沉重，没有人站出来为商杏林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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