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休要胡说。”
男人掩耳盗铃，只要他不信，太后就没有下懿旨。
“别啊！”阮泠泠扯了扯皇帝的衣袖，“你别顶撞太后。”
“阮儿你别怕。”他回过头，握住阮泠泠的手，“有朕在，绝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不需要。”
阮泠泠抽出手，拒绝。
“阮儿……这次你竟心冷至此吗？”他害怕了。
原来这次他离宫，给阮儿带来的伤害竟是这么大吗？
“你别多想，我就是单纯的不想活了。”
事已至此，阮泠泠实话实说，希望用真诚打动他。
“阮儿，休要胡说。”
阮泠泠：“……”得，掩耳盗铃算是被你玩明白了。
“皇帝，你是一国之君，本就不该专宠于谁。更何况，这个阮妃至今不育，你更是因此膝下无子，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太后悲愤出声。
她不满阮妃已久，除却专宠之事，尤以不育令她生厌。
这个女人，是要绝他们的后啊！说是祸国妖妃也不为过！
偏生以前脾性好，如水一般，又礼佛，让她抓不着什么错处。
如今她敢疯，她不趁机除掉她，真的枉为太后。
阮泠泠听着太后的言论，忍着痛点头如捣蒜：“太后说得对啊，你得听。”
“那朕应该怎么办？”
“别管我，让我被处死。”
阮泠泠说得坚决，皇帝听得一惊。
“不，阮儿，你到底怎么了。以前你只是与世无争，现在怎么想与世长辞啊！”
“还能怎么了，厌倦了呗。”
阮泠泠叹了口气望向他，声调低缓，透着人生无意：“陛下，你若真心待我，便放我去吧……我本就不该是这宫墙中人。”
“阮儿……”男人如遭雷劈，心痛不已，“你走了，朕可怎么办啊！”
“你还有皇后，还有许多妃嫔。”
“你知晓的，朕根本无意她们，朕只钟意你，阮儿。”
“陛下！”阮泠泠垂下眼眸，“我累了……”
“阮儿你当真……”
帝王从未受过如此大的打击，闻言都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方才阮儿那丧气的语气，分明是不想与他再纠缠了。
就仿若是那修成正果将要圆寂的僧侣，对俗世红尘不屑一顾。
“不，不！”皇帝仓皇出声，“阮儿你定是气话！你昨天让朕好好想想能给你什么，朕不管了，只要你开口，不论是泼天富贵还是家族蒙荫，甚至是这个皇后之位，朕统统都给你！”
皇后站在太后的身后看戏，听到帝王这疯狂的言论，当即扯住太后的衣袖：“姑姑，您看陛下他……”
太后也被惊到了，但下一秒便回过头拍拍皇后的手，安慰道：“墨儿别急，先帝有训，我们傅氏不得废后。他想做这个事，也要问问朝堂的文武百官答不答应！”
废后是国家大事，现今皇后又并无错处，为个祸水想废后？
太后不屑冷哼。
“你有没有想过……”阮泠泠调整出倦怠的表情抬起头：“你说的那些我都不想要，我只想要自由。”
“自由？”
阮泠泠点头。
对，彻底嘎掉的那种自由。
自由到极致。
皇帝闻言，心痛到双拳悄然紧握。
他的阮儿是真的不要他了。
从前，她温吞如水，他给什么，她要什么，从不会与他说什么自由、不想活了。
而现在，她为了逃离他，竟死也甘愿。
“姑姑，陛下他……”
皇后发现帝王的背影在隐隐颤抖，她的心不禁也跟着揪了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为阮泠泠向太后求情。
阮泠泠别开脸。
他好像是真的挺爱这个阮妃的。
事到如今，他的一呼一吸，都那么痛彻心扉。
但自己又能怎么办呢？
她只是一个来刷任务的穿越者，甚至刷的还是死亡任务。
他们注定没有结果的。
于是她别开脸，无法回视他的眼睛。
良久……
久到阮泠泠屁股火辣辣的疼都缓解了些，他方才哑声出口：“罢了。”
“你既想远离朕去追求自由，那朕便给你自由。只是……”
他蹲下来，最后一次深深凝望他的爱妃：“不要再说‘不想活了’这种话。”
他落了泪。
阮泠泠看得微怔，莫名有点难受。
“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你好好活下去。阮儿——请容我再最后这样唤你一次——你记住，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值得你用生命去逃离他。”
说完，他站起身来，挥手示意玉梅过来扶起阮泠泠。
阮泠泠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又好像知道他要干什么。
阮泠泠屁股已经挨了三板子，此刻下刑凳都成了难题。
小德子早哭得稀里哗啦，但还是赶忙过来帮忙。
他是四岁进的宫，进宫后便陪伴在皇帝左右，从皇帝东宫太子到登基为王。
所以皇帝是如何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仅爱阮妃一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甚至，与阮妃那每日零星的几个时辰分别，他也见证了帝王是如何念叨他心爱的妃子的。
自古帝王多薄情。
可陛下真的做到了一生一世一双人。
男人背手走在前面。
他红着眼睛，未央宫和慈宁宫的太监都不敢拦他身后跟着的阮泠泠。
太后想要呵止，也是被他猛然回头一眼瞪闭了嘴。
他一直将阮泠泠送到皇宫正门，马车上除了阮泠泠，放着的全是金银玉帛，男人恨不得把整个洛水宫都放里头。
阮泠泠早已沉默。
这份爱意太沉重，先时她不以为意，现在更承受不起。
“泠泠，你一定要幸福。”
帝王沉声说完，便主动放下了帘子。
一时间，阮泠泠的眼前暗了暗。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玉梅和玉林也被留了下来，阮泠泠孤身一人，离开了皇宫。
到了皇宫外面，阮泠泠找了处寺庙，将所有的值钱之物全部捐了功德，立了皇帝的名字，祈愿他一生平安、子嗣绵延。
然后，阮泠泠独自来到了郊外。
民间传说这片湖的湖水来自于伏山后的镜河。镜河之水绕山而过，经皇宫洛水殿前再蜿蜒至此，形成这洛水湖。
阮泠泠立于岸边，转头朝着皇宫的方向看了最后一眼，终于奔向了她所谓的极致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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