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泽以为顾如烟是对宫野以前的事感兴趣，想了片刻，缓缓开口：“我和你二叔是双胞胎，不过听我妈妈说，生下我后，又隔了好几个小时才把你二叔生下来。所以他们都怀疑会不会是因为你二叔被憋在肚子里太久，所以导致生下来身体就不太好。”
“他身体怎么不好法？”顾如烟不经意问。
宫泽看了眼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的宫野，轻叹口气，“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说小的时候大部分时间只能住在医院，还曾经被下了病危通知书。但我父母不愿意放弃，找了很多名医，终于抢回了你二叔一条命。可是，医生都说他可能活不过三十岁。”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因为免疫力低，所以父母尽量不让小野和外面的世界接触，也就有了外面的传言说宫家父母偏心，不爱这个儿子……”
顾如烟听到这里，视线落在宫野脸上。
宫野虽然被扎了穴位，不能动弹，但顾如烟清楚，他的意识是清醒的，完全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顾如烟能感觉到男人的眼睫轻颤了下，她不动声色继续问宫泽，“二叔听到这些谣言，心里应该会很不开心吧？”
她其实能理解，都是宫家的孩子，一个在外星光闪耀，一个从不被人知晓，心理上多多少少会有嫉妒之情。
宫泽眸光深远，似乎在回忆着很久远的事，嗓音低哑：“他每天都像没事人一样，表面似乎对这些无所谓，但我看得出其实他心里很不开心。也许他也觉得父母从来不向外人介绍还有他这个儿子，是嫌弃他。
其实我们父母都很爱小野，每次我们在外面吃饭，都会摆多一副碗筷，每次我们的生日，父母都会给他准备一样的礼物。每次他生病，妈妈都守着他整夜整日。”
宫泽顿了顿，叹了口气，“但小野对这些都不知道。虽然他也没说什么，但他越长大，人就越沉默寡言。后来他总是喜欢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不和别人说话，性格也变得有点古怪。慢慢地，因为我要接管家里的生意，见到小野的时间越来越少。宫家那场大火发生的时候，我已经有几个月没见过小野，原本以为我们再也不能相见，幸好他还活着……”
宫泽说到这里，视线定定看着床上的宫野，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顾如烟静默了片刻，没有再追问什么，开始给宫野拔银针。
忙完这一切，她让宫泽先回去休息，她留下再观察观察宫野的情况。
待宫泽离开后，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顾如烟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宫野那张狰狞恐怖的脸，看了几秒，清冷开口：“二叔，现在只有我们，不用装疯卖傻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原本闭着眼的宫野，眼皮轻颤了颤，然后缓慢睁开，直直对视上顾如烟。
他坐起身，低低笑了下，“果然我的侄女医术很厉害，连我装疯都看得出来。”
他的眼神忽明忽灭，好奇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顾如烟面色平静，淡淡解释：“我一开始帮你把脉，就觉得不太像精神失常的脉象，你的脉象的确混乱，但却像是药物造成的混乱。我帮你扎了三次针，目的就是要把你体内的药物效力散去，你现在的脉象已经很平和。”
宫野微怔了怔，哑然失笑，“你凭脉象就看出一个人是精神失常还是装疯，是不是有点太凭运气了？”
顾如烟对他的质疑，轻笑了笑，“的确，如果只是看脉象，会有点牵强。但你刚才情绪的变化出卖了你。”
宫野眉头微皱，不明白看着顾如烟。
顾如烟也不瞒他，直接了当开口：“刚才我爸说起你们小时候的事，那应该是你最不想回忆起的事吧？所以你即使能装疯卖傻，当听到这些让你不愿意想起的事时，你的情绪还是有了很大的波动，你的脉象也有了起伏。”
顾如烟看着脸色逐渐苍白的宫野，继续道：“如果一个人真的变疯了，那他不会有清醒的意识去辨别别人说的话。”
“看来是我小看你了。”宫野无奈苦笑。
顾如烟的脸色蓦地变得更加清冷，嗓音沉下去：“二叔，你装疯回到宫家，到底是什么目的？”
宫野默了片刻，重重叹了口气，“我这副鬼样子，不装疯卖傻，又怎能接近你爸？”
他看了眼顾如烟立刻更加冷的脸色，又说道：“那场大火让我有幸捡回了一条命，但我这个样子，很多人看到都避之不及，根本找不到工作，这些年我都是四处游荡。
前一段时间来到帝都，突然听说宫家回归的事，我才知道大哥和我儿子都还活着。本来我只是想找我儿子的，谁知道…他竟然死了。”
“你应该清楚宫禹城死不足惜。”顾如烟明眸轻眯，语气淡凉。
宫野默了下，眼底快速闪过一丝不明情绪，很快就消失。
他苦笑：“是呀，听说他是干了很多坏事才落得这种下场。本来我恨大哥没有照顾好禹城，现在我也想通了，都是他自己自作孽。我承认一开始装疯卖傻接近大哥，回到宫家是想为我儿子报仇，但现在我知道了真相，我也没理由留在这里。”
顾如烟静静听着，注视着宫野，想从他的神情看出点什么，但他神色除了悲伤无奈再也看不出什么。
默了片刻后，她才淡淡开口：“我爸看到你回来，心里很开心的。如果你没有其他地方去，就先留下来，就当陪陪我爸吧。”
虽然宫泽没说，但顾如烟能感受得到，他对宫野一直有愧疚，觉得自己以前没有好好照顾他。如今宫野回来，宫泽应该比所有人都开心，他觉得这是老天给了他尽作为哥哥责任的机会。
宫野似乎考虑了片刻，脸上露出挣扎神色，才点点头，低低应了声：“好。”
随即又担心问道：“大哥如果知道我骗他，会不会生气？”
顾如烟承诺：“我会跟我爸说是我把你治好的。”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怀孕缘故，她发现自己做事心软了不少。
宫野点点头，感激道：“谢谢你，如烟。”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顾如烟说完站起身离开了房间。
宫野看着被关上的房门，优雅地靠回床头，嘴角无声勾起，眸里讳莫如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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