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客厅，一身材臃肿的女人坐在沙发上，她顶着一头稀疏的头发，发黄的发尾如同枯叶。
陆行义一手抱着小男孩，又悄悄给女人使了个眼色。
女人直接将小男孩抢了过来，随后，别过了视线，一副任由他处理的姿态。
陆行义见此只好清了清嗓子，他说话的语气难得温和了起来。
“闺女啊，这是你弟弟”。
“我和你妈妈怕你不高兴，就没跟你说”。
陆诗诗饶是有心理准备，听到这意料之中的话，也不免心底一沉。
这时候，女人也翻了翻身子，腰间的赘肉也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
陆家二老的表情也难得温和了许多，看样子早就知道了。
与此同时，陆继东从外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三个与他同龄的男生，他淡淡瞥了一眼客厅，笑得讽刺。
沙发上，小男孩在陆母身上爬来爬去，一张小脸白里透红，胳膊也胖嘟嘟的。
陆母扯了扯被拉皱的衣裳，白色毛衣包裹着她的肚皮，看起来像个充满气的球。
她先是大声呵斥了一句，“陆继坤，坐就坐好，别扯妈妈的衣服”。
但是，她这句话一落下，陆行义立马吼了一句，“凶什么凶？孩子知道什么？”。
两人说不上两句话，又吵了起来，声音一个比一个暴躁。
“我哪里凶了？他扯我衣服我还不能说两句了，嫌我凶，你自己抱着啊”。
陆诗诗站在那，嘴唇微启，插不上话，只是叹了口气，便坐到了沙发一角。
约莫十来分钟，两人的争吵以陆行义离开客厅而结束。
后脚，陆家二老径直走向陆继东的房间，将人喊了出来。
“东东啊，你就和以前一样，喊你姐的爸爸喊舅舅，喊你姑姑喊妈妈”。
长刘海遮住了陆继东的眉眼，也遮住了他的神情，他双手还操控着手机屏幕。
紧接着，他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哦，知道了”，听起来并不在意。
“也不用喊我们爷爷奶奶了，就喊外公外婆”。
陆家二老看着陆继东的身影，眼神忧愁，一点也不避讳地指责陆行义。
“你舅舅心狠，不想再管你，以后外公外婆管你”。
即便如此，陆继东什么也没说，还是低着头看手机，脚步一转，又回到了房间里。
与他同龄的三个男生直接勾住了他的脖颈，无所顾忌，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怎么回事，你怎么一会叫爸爸，一会叫舅舅的，外公变爷爷，然后又变成外公？”。
很显然，陆继东不知道如何回答发小的问题，千言万语只汇作嘴边的几个字。
“不知道”。
游戏特效声慢慢掩盖了陆继东内心的情绪，也掩盖了来自客厅的声音。
客厅里，陆母用玩具哄着小儿子，见他安静了下来，她才转头看向大女儿。
陆母转头看向陆诗诗之际，几乎是一瞬间便收起了刚才那副暴躁的模样，她扯出了一抹亲切的笑容。
“诗诗啊，我希望你能理解妈妈”。
“妈妈也是没办法，你也知道，你们这一家子人怎么对我的，我这些年过得不容易”。
陆诗诗看清了陆母眼中的挣扎，一抹愧疚爬上她心头，让她迅速回复了陆母。
“妈妈，我不怪你”。
“不怪妈妈就好”，陆母又笑了笑，只是这会的笑容更加发自内心。
陆诗诗盯着小男孩手中的玩具，不经意间问道，“他多大了？”。
“刚过完一岁生日”。
“这么快啊，我都不知道你怀孕了呢？”，陆诗诗垂下了眼眸，没什么感情的阐述着一个事实。
陆母眉头扭成一团，嘴唇周围还冒了许多痘痘，但并不影响她解释。
“我也三十多岁了，胎不稳，提前说了，要是又没留住，你爷爷奶奶还不知道怎么说我，你懂的”。
一句“你懂的”直接击碎了陆诗诗所有想问下去的想法，她喃喃自语了一句，“嗯，我懂的”。
沙发一角，陆母见陆诗诗没再说什么，便继续逗弄着陆继坤，嗓音犹如幼儿园里的老师。
“乖儿子，玩具好不好玩？”。
“等过年了再让爸爸给你买个飞机”。
期间，陆继东又和他那些发小一起从房间走了出来，他目不斜视，连个眼神都没留给沙发上的人。
陆母扬着嗓子，教导着陆继坤，“坤坤，你长大了可不能没有礼貌”。
陆诗诗看着眼前这一切，只觉得压抑，她眼眶不自觉一红，默默离开了客厅。
直到回到她自己的房间，陆诗诗才放下所有的逞强，狠狠将脸埋进了被子里。
从她记事的这十年里，先是陆继东的出现，后是陆继坤的出现，陆父大半辈子好像都在为了心中的执念而奔波。
冬日里的天空昏暗无光，黑云笼罩着大地，窗帘禁闭的屋子里陷入了一片黑暗。
床上的女孩趴在被子上一动不动，很久很久，才传来平稳且轻微的呼吸声。
即使在睡梦里，陆诗诗也睡得不安稳，她的眉头紧紧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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