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雍侯乔延江回到府中，便急匆匆地去见了嫡母沈氏，将今日之事与老夫人沈氏一一说来。
“曹诚绝不会眼看着太子成事，依我看，他现在已经做好准备，在五皇子李谦和六皇子李仲里挑选未来储君的人选了。”
“母亲，曹诚野心昭然若揭，现在还不是太子倒台的时候。”
老夫人面色凝重，左右思虑了一番，开口说道，
“待我写了拜帖你让人送入宫中，明日我便进宫，面见皇后娘娘。”
皇后宋若薇，出身名门，母族势强。
在圣人还未建立大雍之时，她以继室的身份嫁给了圣人。是以处处争头要面，就怕别人说她比不得原配，也就是太子生母。
正因为她自己处处谨慎，为后宫乃至万民表率，却心疼自己儿子得不到太子之位，这才处处宠着他，养成今时今日的骄纵的心性。
噩耗传来，皇后将自己关进寝殿一整日滴水未进。
直至第二日武雍侯嫡母沈氏来拜见，才拖着倦容宣她觐见。
老夫人娘亲是宋氏嫡出之女，若宋若薇不是皇后，论辈分还要称她一声表姑母，是以再无心情也得顶着憔悴的面容见上一见。
“老身武雍侯府沈氏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万保重自身啊……”
皇后抬手，让身边婢女去把老太君扶起来，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
“赐座。”
等到老夫人落座，皇后才用手揉着额侧说道，
“沈老夫人有心了，哀家还撑得住。”
“娘娘，老身今日入宫，除了担心娘娘千金之躯，还有要事禀告。”
“说句大不敬的话，老身可是看着娘娘一路走来，实不忍心在这个时候戳娘娘痛处，然皇后娘娘再不做打算，恐怕就来不及了！”
皇后面色青白，胸中悲戚翻涌，攥着秀帕，死死地抿着嘴看向沈氏。
她为人母，怎能不在意亲儿子的死活，李阔出事的消息才传回来一日，生死未卜，这沈氏就来让她早做打算，这如何能让她听得下去。
见到皇后并没听明白自己的来意，沈老夫人只能攥紧拐杖，又跪了下来。
“皇后娘娘，莫怪老身说话难听，曹丞相才不会等娘娘慢慢疗愈心中哀思，今晨他已经拿着六皇子的生辰八字去了钦天监了！”
“什么？曹诚怎么敢？”
皇后闻言目光错愕，此时她才意识到，曹诚竟权当自己儿子已死，这就开始去扶别的皇子上位了。
“皇后娘娘，四皇子出事实在蹊跷，如今丞相这般动作，就算四皇子生还，亦会再遭毒手！此时是曹丞相将太子废掉的最好借口，他定不会放过这借刀杀人的良机！”
皇后冷笑一声道，
“他活该被废，不是他主意，王莽怎有胆子加害我的阔儿？他理应为我儿陪葬！”
沈老夫人连连摇头道，
“娘娘沉溺于悲痛之中，难道连宋氏一族的荣辱全都抛在脑后了吗？那六皇子生母健在，娘娘不会以为改立太子，您依然能稳稳坐在这凤椅之上？”
皇后谨小慎微了大半辈子，就怕自己有辱母族声名，闻言才恍惚从梦中惊醒般，起身去扶老夫人。
“老夫人教训的是，哀家实在悲郁难安，昏了头这才未曾想到此层。”
“为今之计，娘娘更是要打起精神，让圣人，让群臣，让天下百姓都看看，娘娘是何等睿智沉稳，母仪天下的。您是皇后，四皇子是您的儿子，所有皇子都是您的儿子……”
老夫人再次落座，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五皇子六皇子生母都在，唯独只有太子没有生母可依仗。
“可……他是巴不得我儿再也回不来的那个……”
“娘娘！成王败寇自古便是如此，若是四皇子不争那把椅子，想来大可以保全自身，待太子登基那一日得了封地去当个闲散王爷就是。可既然争了，就应该有争不过的准备。可宋家不能输，更不能有废后！”
皇后越听越怕，她是知道曹丞相的那些手腕的，前不久除掉柳太傅就雷霆不待，若自己再不听劝，想来也要遭他算计。
“老夫……姑母，我儿生死未卜，若我认了太子，他日阔儿回来……”
“娘娘莫慌，此事之前他已经是太子了，此事之后他便是有皇后撑腰的太子，不要说朝堂上的宗亲老臣都乐见于此，圣人必定也是如此。不若先行稳住太子，稳住皇后之位，若四皇子回来了，皇后娘娘再做筹谋，若是回不来……”
“扶太子登基，他亦能尊我为太后，保宋氏满门荣耀。”
皇后接着老夫人的话说道，既心酸又无奈，即使她再不愿，也只能这样了。
-
东宫
太子昨日下朝回来就沉着脸色十分难看，今日更因为四皇子的事情，圣上亦未上朝。
东宫本就门庭冷落，没什么人重视，连带着宫人也都倦怠懒散，敷衍着混日子。
柳太傅出事之后，太子更是小心谨慎，没有必要的事情绝不跨出东宫半步。
就说他上次暗示王福春去说服平南王对四皇子动手之后，便除了上朝就没出过东宫。
这四皇子一出事，有的人觉着太子手腕强硬，把最强劲的对手铲除；有的人觉着太子太过狠毒，不配为一国储君；有的人则在伺机而动，观望着朝中动向。
可如今四皇子到底死没死，还能不能回来，都要等待何侍郎的回报方能确认一二，是以东宫门前依旧冷冷清清。
吴总管在太子寝殿外站值，远远地看见曲柄黄伞陪着帆帐黄扇，嘴中不禁喃喃道，
“嘶……皇后仪仗……皇后娘娘！”
这便大惊失色进殿禀报，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来了，人已经到东宫门口了！”
李睿放下手中书简，抬眼看他，似乎在问，
‘怎么可能？’
后又仔细一想，
‘怕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太子起身相迎，在正殿门口看见了妆面齐整气色如常的皇后姗姗而来。
“儿臣见过母后，母后万福金安~”
“睿儿有礼，快快平身。”
听到皇后语气平缓，再抬眼亦见她面色和悦，李睿不禁在心中打起鼓来。
‘皇后理应冲过来打骂一番才能解她心头之恨啊，这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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