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本可以继续忍受黑暗
“推近景！”
不犹豫的转头对着旁边的摄影师的吩咐着，导演的目光牢牢的定格在张天乐的身上。
像是终于忍受不了这种气氛，他抱着自己的衣服，终于从椅子上面站了起来，脸上依旧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身形佝偻，周身笼罩着一层浓厚的化不开的绝望。
晃动着身子穿上衣服，在最后要离开的时候，他转过头看向了徐勇，似乎还抱有着最后一丝丝的希望。
好像只要这个时候徐勇给出一个台阶，他就会立马顺着下去，将刚才的事情尽数掀过。
从一开始接近徐勇的确只是为了药，但是在这段日子的相处当中，他早就已经将对方当成了自己的好友。
而今天所发生的事情无疑是将他这些天所构建出来的，认知和幸福打得支离破碎。
自从得了这个病，他很少再有这种纯粹的幸福，他原本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了，但现在却又突然残忍的告诉他，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和错觉。
直到戴上口罩，徐勇也没有开口说半个字。
他最后看了他一眼，隔着镜片依旧能够看到眼底闪动的泪花。
推开门离开，站在雨里面他有些踟蹰，像是迷茫着，不知道自己的前路在什么地方，每一个动作都像是费尽了他的所有力气。
停留了两秒钟之后，弓背往一个方向离开。
最后的这一段明明没有任何的言语，但却像是无言之中说尽了千言万语。
“好！咔！！”
意犹未尽的喊了停，导演反反复复的看着刚才的这一段戏，心里也满意的不得了。
刚才的这段戏里面黄毛和徐勇之间的对话实际上是晃动可乐的手，每一句都会让气氛更显压抑。
说实话，导演一直担心黄毛会进入不了这个状态，但是自从上次张天乐和张宇说过之后，他就像是被打通的任督二脉！
导演也从中挑不出来任何的错处。
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看向旁边的张天乐神色复杂的很。
剧本翻到了吕受益最后的一场戏，原本是打算将这场戏放到最后面拍，但是现在却改了主意。
“张天乐，你保持你现在的状态！等会我们拍病床上的那场戏！”
在听到导演的话之后张天乐有些惊讶，不过也只是一瞬间。
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重新回到刚才吕受益那种氛围当中，为了防止受到别人打扰，自己搬了个小马扎坐到了角落里面。
因为是突然的加戏，道具组匆匆忙忙的赶去布景。
“Action！”
随着导演的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整装待发。
张天乐躺在病床上面，眼睛半眯着，整个人浑浑噩噩。
直到有声音由远到近，直到近到咫尺。
“老吕，老吕。”
吕受益转过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当他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时，虚弱的勾了勾嘴角。
他的眼神空洞，脸上是毫无生机的苍白之色，松弛的眼皮，嘴巴上发白的死皮，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眼神，都像极了一个饱经病痛折磨的病人。
虽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妆造的缘故，但符合角色本身的妆造只是锦上添花，真正起主导性的还是演员本身的演技。
看到坐在自己床边的徐勇，在由着妻子喂着喝了口水之后，他扯出了一个笑容，原本充斥着绝望的眼睛里，也泛起了些许的亮光。
“头发剪的蛮精神的。”
带着笑意的这句话打破了此时病房当中让人有些压抑的氛围。
所以徐勇也在他的带动之下露出了个笑，状似轻松的说出了他会来医院看望的原因。
“胆子挺大的，敢自杀了。”
吕受益原本就只是勉强露出的笑容，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消了下去，又很快偏头看向了旁边摆着的果盘，声音虚弱。
“吃个橘子吧。”
他的目光停留在徐勇的身上，又像是在通过许勇看着另外的人。
眼神恍惚。
或许是想起了之前那段作为“人”活着的日子。
从酒桌散场之后，被病痛折磨的他已经不像是一个正常活着的人类了，他像是变成了一个行尸走肉。
每天都在挣扎着，在绝望当中挣扎着想要寻找一条出去的道路。
徐勇的到来让他想起了之前短暂见到希望的日子，但同时也让他认识到了自己此刻的状况，究竟有多么的糟糕。
像是想说其他的，又像是无话可说。
最终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落下。
“没有药啊，就这样了……”
原本因为徐勇的到来而稍稍活跃了一点的气氛，再度变得压抑。
其实一开始张天乐在看到这场戏的时候，心里思索过很多种方法想着要怎么才能够演好。
尝试了几种都觉得太过刻意，最终决定将自己整个人完全沉浸到吕受益这个角色当中去，由着本心去做出最原始最直接的反应。
护士进来给他做清创，家属都被喊了出去。
这个时候的吕受益动作熟练的拿过了旁边的毛巾咬在了嘴巴里，眼睛微微闭着，但能够清楚的看到他眼底已经麻木的绝望和痛苦。
病房的门被关上，不过片刻传来了让人坐立不安的哀嚎声和根本压抑不住的嚎啕大哭声。
“嗯——啊！！”
持续不断的哭嚎将所有勉强维持着的自尊全部都打碎，无法忍受的病痛从来不给任何人留以遮羞布。
人类的大脑因为自保机制的原因，是不会允许你想象到无法忍受的疼痛的，也不会让你有感同身受的机会。
但在张天乐响彻片场的哀嚎声中，哪怕明明知道这只是在演戏，但却依旧让他们一个个不忍的转开了视线。
有人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仿佛这样就能够让自己好受一点。
这一段张天乐甚至不会出现在镜头里面，只会有他的声音，但张天乐并没有因此而有半点的敷衍。
最后当导演喊停的时候，甚至他身下的床单已经被抓破，嗓子更是嘶哑不堪，躺了好一会儿这才让自己堪堪缓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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