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川都的大地上，江春花只觉得天都是昏暗的。
这样的结局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过的。
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边去，只能坐在一个角落里，呆呆地看着面前来来往往的人。
“女娃娃，你怎么还坐在这里，你是不是没有地方去？”在车上安慰她的一个大爷背着蛇皮袋子在她面前停下。
“从这里直着往前走有招待所，不贵，你一个女娃娃不要在外面逗留太久了知道吗？”
江春花点点头，慢慢站起来：“谢谢大爷。”
大爷背着袋子继续往外走：“这人啊，走错了路，说不准就是因为你注定就要来这里一趟，既然来了，就不能白来一趟是吧，出去转转吃点好吃的再走，都算来得值当了。”
江春花把大爷这一番话听在耳中，她本来就是心思豁达坚韧的人，被一开解，倒是想通了。
既然来了，那也只能再想办法，哭哭啼啼地，也去不了深城。
见江春花很快就调整好，跟着他往外走，大爷点上一个烟袋锅，哼了几句小调。
“行了，走了。”
目送大爷离开，江春花站在川都的大街上，默默盘算自己还有多少钱。
在出门之前，她给家里留了三十块钱，加上她平时自己攒得一点零花钱，再抛去买车票的钱，她身上现在还有二十块钱。
二十块钱，在老家的时候，江春花会觉得这是一笔巨款。
然而放在现在，她只觉得心里没底。
她想了一会，转身又回了火车站。
得知的消息却是，川都没有直达深城的火车，她想要去深城，就得先回汉口，然后再从汉口乘车去深城。
就这二十块钱，她连汉口都回不去。
好在身上还有一个梆硬的饼子，够她吃两天。
江春花实在想不到自己应该怎么办，再加上啃饼子啃得肚子不舒服，便咬了咬牙，在路边买了一碗小馄饨。
花出去了两毛五分钱，点了一个最小碗，她坐在马扎上慢慢地喝着汤，肚子这才稍微舒服了一些。
她也没闲着，一边喝汤，一边竖起耳朵听着旁边的人在聊天。
这两个人不像是川都本地人，他们正在聊着进山的事情，说了一会江春花终于弄明白了，这两人就是进山的货郎。
“这一趟去了新州，货都卖完了，你呢？”
“我？我去的地方比你稍微远一点，卖得更快，咱哥俩当初选这里就对了，山多，里面的人出不来，就是有的赚。”
江春花悄悄观察着两人的衣着，确实是灰头土脸的模样，鞋子上还粘着泥土，身边的几条空空的蛇皮袋子也让她有些好奇。
“对了，再往西一点，那些山里咱要不要去看看？”
“得了吧，上次老杆子去，差点人都没了，咱兄弟要赚钱，也得留着命能吃点喝点是不是？”
江春花的心里就像是被猫抓着一样痒，她很想知道两人到底去哪进货去哪销货，于是她几口吃完了馄饨，坐在一边等着两人下一步的行动。
两人过了好一阵才吃完付钱，江春花远远地跟在两人身后，见两人一路上七拐八拐地去了巷子里，买了一些布料针线之类的，她假装路过，仔细听了听他们谈妥的价格，在心里快速的计算了一下。
似乎她的二十块钱，还能买不少。
江春花在这边来来往往的身影引起了摊主的注意：“女娃娃，来看看我家的货，保证质量好，颜色还鲜亮。”
她在摊子前站定，发现那两人已经挑好了货物，打算离开，他们的袋子里都是各种黑白灰蓝色的东西，看着很是朴素耐用。
江春花笑着摇摇头，她就是从村里出来的，村里的女人们都有一种对大红大绿的偏爱。
她假装翻看了一下布料，见两个男人离开，开玩笑般地说道：“老板，你这东西质量还真不错，难怪刚才那俩人买了这么多。”
老板是个实诚人，见状赶紧推销自己的货物：“那两个人可是进山的货郎，次次都要在我这里买布料和针线的，我这里的东西啊，当真是不贵还质量好。”
江春花点点头，一脸恍然大悟：“难怪呢，两个人买了那么多的东西，老板，我要是多买你一点，你会不会给我也便宜点？”
那老板诧异地看着江春花：“你个小女娃娃，也要去当货郎不成？”
“前面那条街上饭店里都招工的，一个月也能赚个十几块钱的工钱，你做啥子非得去干个货郎？咱这川西的山，不但不好走，有时候还会有吃人的野猪的。”
“招工？”
江春花的眼睛一亮，她确实是不知道这些的。
老板笑着伸手向前指了指：“就是从你过来的那条巷子往北走，靠近火车站附近，有很多饭店都在招工的，你个女娃娃的，做点轻松的多好。”
江春花算了算价钱，一个月要是能攒下来十块，那么五个月就足够她去深城的车票了。
“老板，谢谢你。”
她认真地朝着老板鞠了一躬，转身朝着来时的巷子走去。
此时的江春花，内心是欣喜而又充满希望的，她就知道，天无绝人之路，她也感激，这川都人民的热心相助。
走到老板说得那条街，江春花一眼就看到了众多大大小小的饭馆。
有的看起来十分高档，门口还有穿着统一服装的小姑娘站在那里帮来往的客人开门。
有的看起来稍微差一点，但是也给人一种一看就很贵的感觉。
还有的只有一间门面，招牌也小小的，里面就放了四五张桌子，外面倒是摆了一堆小桌子和马扎。
她看了一会，便朝着摆放着招工牌子的店面走过去。
“是要人干活，端盘子收拾桌子，一个月三块，包吃。”
小小店面的老板开着火，锅里的辣椒又香又呛，江春花忍住想要打喷嚏的冲动，默默后退一步，道了声谢离开。
一个月三块，她干一年都攒不出来车票钱。
她站在街口想了一会，下定决心，走向了看起来最贵的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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