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灯穿过散乱的长发，轻轻映照在桓纂痛苦的脸颊，面对王旭的质问，他泪流满面，不知该怎么张口，也不知道说什么。
侍立在他左侧的文聘瞥眼看看他，叹息着摇了摇头。
“禀报主公，桓纂是末将在桓韬的府邸搜到，发现时正被绑缚于书房，理当是被桓韬囚禁。”
王旭沉默片刻。
“伯修！我认为，你应该主动给众人一个交代！”
桓纂泪如雨下。
“主公……罪臣没有参与偷盗药材，罪臣知晓此事时，大军已经出征汉中，由于调拨的药材数量不足，罪臣便质问王明为何迟迟不点送，而他借口极多……罪臣心生疑虑，便在当夜暗中调查，结果发现府库的药材只有表面一层是药，其下全是杂草。”
王旭轻轻摇头。
“不！我不想听这些，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不立刻收押几个主谋，为什么要庇护？”
“罪臣……罪臣……”
桓纂转头望向瘫倒在不远处的桓韬，眼神充斥着难言的痛苦。
王旭淡淡出声。
“你发现自己的胞弟也参与其中，不想眼睁睁看着他死？”
桓纂深吸口气，试图抑制自己流泪，却始终无济于事。
“他从小就聪慧，唯独缺乏管教，罪臣身为兄长也不曾鞭策，当时他哭着保证说会把药材追回，请求罪臣能饶他一命，罪臣一时心软便……”
“你为什么会被他关起来？”
王旭低声追问。
桓纂的情绪变得异常激动。
“罪臣着实没想到此子胆大如斯，满嘴都是谎言，药物早就运出去贩卖，哪里能追回来，他们认为主公向来能征善战，而张鲁的实力较弱，此战理当不需要消耗太多药材，因而打算拖过去。
不曾想汉中的战局远远超出预料，早前主公传令收集药材，他们意识到这件事已经暴露，便密谋造反，罪臣察觉时已无力阻止，反被此子绑缚，关押在他的书房。”
从始至终都未曾发言的桓阶深深叹口气。
“伯修！小弟糊涂，你也糊涂么！为兄知你心软，常提醒你莫要在军政大事上感情用事，哪想果真闯下大祸，真不知说你什么好！”
“兄长……”
桓纂痛哭失声。
桓阶无奈地摇摇头。
“事已至此，唯有静待主公发落，无论如何，你的家小，为兄必定替你照看，亦会将你的两个幼子培养成人。”
“多谢……兄长。”
突然。
单怀大步走进议事厅，面无表情地看了桓纂一眼，便径自走到王旭旁边附耳低语。
众文武尚且在疑惑，单怀已快速退到稍远处侍立，而且看向桓纂的眼神罕有地流露出一丝伤感。
久久的沉默。
无人敢主动询问，唯有静静看着沉默不语的荆州之主。
“伯修！”
王旭低声呼唤，声音很柔和。
桓纂缓缓抬起头，眼神有些茫然。
“主公？”
“虽然这时候告诉你这件事不太合适，但你确实应该，而且有权利知道，你的长子……昨晚阵亡在汉中前线，他因为失血过多牺牲在伤兵营，新征集的止血药物送达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但他非常英勇，临时死不肯浪费药，把药都让给了还能救的将士。”
桓纂瞬间张大了嘴巴，瞳孔渐渐放大，越来越大，直至弥漫起难言的疯狂。
“哈哈哈哈哈……报应！都是报应！报应啊！哈哈哈哈哈！”
伴随着歇斯底里的笑声，桓纂突地起身冲向远处的柱子。
“伯修！”
“伯修莫要如此！”
“……”
众文武尽皆惊呼出声，离得近的徐盛眼疾手快，抢先将他死死抱住。
王旭急声大喝。
“伯修！自尽不过是逃避，你应该承担责任，由荆州律例来给予惩处，如今天下未定，而你罪不至死，且有能力弥补过错，便应该好好活着赎罪，一死了之岂是大丈夫所为？”
“主公，我……”
“桓阶！你带他寻地歇息，等他冷静后再行惩处！”
“诺！”
目视桓阶搀扶着瘫软的桓纂走出议事厅，王旭回头看向双目无神的王明。
“合谋偷盗府库，胁迫军中大将，密谋叛乱，无论哪项罪名都足以要你的项上人头，还有，当初桓彝入狱是否是被你们陷害，若从实招来，留你一个全尸。”
瘫软在地的王明猛然抬头，惊恐大喊：“不！你不能杀我！”
“你犯下滔天大罪，怎么不能杀你，好好认罪，我会吩咐你至亲来为你收尸安葬。”
“你不能杀我！你不能忘恩负义！”
“我怎么忘恩负义？”
“当初整个宗族都为你凑钱起兵，我家前前后后拿出来超过千万钱，如果没有大家筹钱，哪有你如今的三大马场？哪有你麾下的荆州铁骑？哪来你的今日？此刻翻脸不认人是吧？”
王旭紧咬牙关，强压住心里的怒气。
“行！你要论私情，我们便说私情，宗族相助的大恩，我何曾忘过，哪家的钱没有如数归还，而且这些年来宗族各家谁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只要没违背律法，什么都给你们，凡是南迁的族人，哪家不比当初在山阳富足兴旺？何来忘恩负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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