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
妇人的惨嚎声震响了寂静的街道。
“你们这群该死的混蛋！天杀的报应！你们不得好死！”
此时小乞丐似乎清醒了些，挣扎着爬向卖饼大汉，挥舞起小手哀声央求。
“求你们别打叔叔和婶婶！我求求你们别打了！我认错！我求你们还不行吗？”
“滚！晚些再收拾你！”张狂青年怒气冲冲地喝骂。
“呜呜呜……求求你们！别打了！别打了！”
小乞丐终于哭出声来，饱含着悲呛，也饱含着无助，眼神绝望到令人心碎。
此时王旭已经走到近前，迟迟没出手是因为他不愿当众出手，征战沙场多年的他杀过太多的人，心里淤积着难以想象的戾气，若携怒出手就很难压住，而他毕竟是荆州之主，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普通人看到自己狰狞可怖的样子，期望百姓能自己解决。
其次是他想看百姓的反应，当年他游历天下时就看到过不少这种事，若发生在西凉、北疆或蛮族地区，民众哪怕不敌也是打得你死我活，如果没有强权或绝对武力，根本无法压制，但荆州民众显然没有他们的悍勇，这在乱世里是很不幸的，因为他们失去了抗争的勇气。
眼见再不出手就真的要闹出人命，他终是缓步走到场中呵斥。
“光天化日！当街行凶！你们的胆子倒是挺大！”
“你是谁？”张狂青年立时寻声望来。
“一个看不过眼的路人。”王旭淡淡回应。
张狂青年见他衣着华贵，腰间配剑，颇有书生气，语气倒是放缓不少。
“兄台！我在教训对我不敬的人，希望阁下不要插手！”
心情异常烦躁的王旭巴不得直接杀掉对方了事，有种强烈的杀人冲动，但想到这里并不是战场，他终是强压住胸中戾气责问：“我亲眼目睹前因后果，事实怎样，你自己清楚，卖饼大汉为阻止你行凶挺身而出，你反要活活打死人家，已是聚众谋害他人，严重触犯荆州律例。”
张狂青年狠狠咬牙。
“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刚才说的很清楚，我就是游历经过襄阳的路人。”
“游历的文生也敢到襄阳来管闲事？”
张狂青年的脸色再度变得凶神恶煞。
“看来你真是活腻了，你自己找死就不要怪我。”
“你真狂！”
王旭的眼睛隐现杀气。
“你敢不顾律法？”
“哈哈哈哈哈……”
青年狂笑不止。
“看来果真是穷酸书生，动不动就律法，什么狗屁律法，律法就是用来管傻子的，我根本不需要律法，也没有律法能管得到我，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我只知道你是在逼我，而且你在刺激我。”
王旭怒极反笑。
“我最后劝你一句，不要再逼我。”
“哪里来的书生，脑子都是坏的，赶快给我打死他。”张狂青年急声震吼。
“诺！”
眼看几个青年嘶吼着向自己袭来，王旭仍是面无表情，但干将宝剑已然出鞘，只见数道美丽的剑光轻轻划过，凡是出手的人便已齐齐断去左臂，鲜血喷涌而出。
“啊！杀人了！杀人了！”
“凶徒杀人了！”
“持凶杀人了！”
这些青年哪里看到过战场杀伐的干净利落，近乎是歇斯底里的哀嚎，捂着伤口捡起手臂就逃，彷如看到恶鬼般惊恐，仅留下双腿打颤的张狂青年独自站在原地，周遭百姓也同样吓得面色惨白。
王旭仍旧毫无表情，彷如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杀过很多很多的人，我自己都记不得有多少，起初我会做噩梦，梦到死者的脸和残肢断臂，如今还是会做噩梦，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发现噩梦根本无法令我恐惧，甚至不能让我的内心升起任何波澜，当我怒气勃发的时候，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杀掉对方了事。
我的内心不知从何时开始就住着一头恶鬼，非常残忍的恶鬼，远比你想象的残忍，但我读过书，读过很多很多的书，所以我知道这是病，纵然我会医术，但我无法医治自己的病，我没有任何办法，唯独能告诉自己，我是好人，我要守规矩，我要守律法，我有信仰，并用这些来约束自己。
事实上我现在杀人就跟杀鱼没区别，当然，如果你杀过成千上万的人，你恐怕跟我差不多，今天你告诉我根本不需要律法，无异于在刺激我压制自己的那道底线，你必须承担相应的后果……不过我不杀你，我只要你想杀人的那只手。”
这些是王旭的实话，仿佛永无止境的征战和厮杀令他内心淤积太多的戾气，只是从没有对任何人讲过，或许是因为此刻扮演着过路百姓而不是自己，他的自控能力尤为薄弱，所以自然而然地在寻找情绪出口，而此时的他也确实很像病态狂魔。
张狂青年吓得直打哆嗦，裤裆突然涌出热流，且顺着裤腿流到地面哒哒作响。
“你……你……你究竟是什么人，贼曹不……不会放过你的。”
“你不是不需要律法么？为什么要报官？”
“你……你……杀人了！杀人了！救命啊！”
青年突然转身就跑。
剑光闪过。
一切都结束了。
看着痛苦惨嚎着逃离的独臂青年，王旭没有再追，只是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等到他转身走向满目惊骇的小乞丐和卖饼大汉的时候，脸上已是布满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抱歉！吓到你们了！今天确实有些失控，着实是被刚才那人刺激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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