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国举众献降之后，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甚至主动给自己放假，打算好好休息段日子，但我真的没有想到，我的人生会从那时开始变得越来越孤独。
那天的白云很明媚，看起来奇形怪状，而且天气也很凉爽，心情大好的我便主动邀请蔡琰和貂蝉到御花园散心，因为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陪她们，哪想尚且没能坐下来喝口茶，执勤的女官就神色惶急地冲到近前，显得慌里慌张的样子。
“陛下！大事不好！”
“慌什么！”我有些不悦，因为我不喜欢身边的人在做事的时候手忙脚乱，我向来就觉得情绪会传染。“慢慢说！”
“镇军大将军病危！”女官喘着粗气说了一句。
“谁病危？”我其实已经听到了，而且听得非常清楚，但我还是问出了这三个字，当时我的脑子非常乱，而且心里有种莫名的慌张。
“镇军大将军周智！”
“你再说一遍？”
我不知道我的表情是不是很可怕，总之女官的眼神明显充斥着畏惧。
“镇军大将军病危，而且刚抵达襄阳不久，神医们束手无策，说他恐怕熬不过三天，周将军派人来禀报，说他想见陛下最后一面。”
我两眼一黑，当场晕厥。
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我再度醒来的时候，人还是躺在地上，但头已经枕到文雅的臂弯，她蹲在旁边看着我，温柔的脸颊带着淡淡哀伤。
“我们赶紧去吧！”
“好！”
我觉得自己走路都很吃力，浑身软绵绵的，但我还是强行装着很坚强的样子，唯独就是始终说不出话，而文雅也很沉默。
我们抵达周智家里的时候，他家的主院里已经挤满了人，有朝中的大臣，有他的好友，也有他的部属，还有很多我完全不认识的人。
我的到来引起所有人注意，他们都向我行礼，但我无心回话，只是摆了摆手就走向周智的卧房。
张靖、向天、马义或许是已经听到门外的行礼声，因而立时就迎了过来。
“周智怎么样？”我问他们。
“哎！”
三人整齐的叹气声令我眼睛发黑，有再度晕厥的迹象，我只得连忙咬紧牙关狠狠摇头。
“一点办法都没有么？”
“没有。”向天回答得非常肯定。“他在征吴的半途就已经旧病复发……他的身体情况，你也都知道，本就是依靠药物和强横的内息压制，真的没办法了，他是熬着打完吴国的，已经彻底恶化，而且他早前不准任何人给你说。”
“嗯！我知道了！”
向天眼里的悲伤是我从未看到过的，一种深层的悲伤，其实我曾经怀疑向天喜欢周智，因为经过我多年观察，向天的内心深处很像女子，一个豪爽爱玩的女子，而且他一生都只允许周智如同兄弟般揽住他的肩，别人是不能近距离亲密接触他的，包括我，但他确实是男儿身，而且他终身没有伴侣。
我缓步走到床边看向了床上的周智，此时的他已经瘦得难以辨别容貌，别说医者，便是普通人都能看出他已经时日不多，唯有他的眼睛仍旧明亮。
“老大来了？”
周智淡淡的轻笑令我瞬间情绪失控，痛苦到嘴唇都在颤抖。
“我早就让你好好休息，你非不听，现在好了吧，这就是你要的结果么？楚国大势已成，缺了你能影响什么，同样有适合的人去，你搞成这样，我该怎么弄？”
“我很满足！”
周智说得很温和，但眼睛隐含着泪花。
“记得么？当年的小山村，你救了我，而我也考验了你，那个朝阳初升的清晨，我骑着马追赶你的脚步，那时候我只是想跟着你看看外面的风景，内心深处还有对你的畏惧和担忧……真的是缘分，自那时候起，一切就已经注定……是你带我走上这条路。”
“你恨我？”我紧紧握着自己的拳头，甚至能感到指节疼痛，但我不得不控制自己。
“我感激你！”周智笑说。
看着他真诚的眼睛，我的内心越发痛苦。
“如果当年不是为了救我，你不会这么早死。”
“兄弟嘛！当年在西华，你不是也挡在我身前，说这些就没意思了！”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忧伤地问。
“没有！我向来话多，该要的都要过了，噢，对了，我欠的债需要你来还，今后那些孤儿院也该你来想办法解决，债务全都来源于孤儿院，你是知道的！”
“好！明天给你拖十箱金砖过来陪葬！再给你多做些纸美女烧过来！记得收！”
“去你妹的！”
“盈盈！周智说去你的！”
我不由自主地朝门外大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开玩笑，或许周智也不知道，但我们就是想笑，但也在流泪。
突然。
站在床头的向天温柔地给周智擦拭眼泪，而且有意避开了周智的视线。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用温柔这个词，但向天那一刻真的很温柔，前所未有的温柔，而且那是我一生唯一的一次看到他流泪，当然，躺在床上的周智完全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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