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安诧异，“那你当时有没有上报骨灰有异常颜色？”
火化工摇头，“我们干这一行时间长了，什么颜色的骨灰也见过。
有红色的，粉色的，橙色的，蓝色的等等。还见过火龙果色的。
当然也有过绿色的。
只是不多见，并不是没有。
骨灰出现异色，一般和死者生前的身体状况和是否服药有关。
尤其是长期服用某一种药物的，更容易出现骨灰异色。
这种情况我们也不用上报，除非烧出那种黝黑的骨灰，那就是中毒死亡，没跑。
这就需要上报给我们领导了。”
题安问：“绿色的骨灰死者生前是什么病？”
火化工说：“我以前烧过两个绝症病人，骨灰就发绿。”
题安问：“当时烧出绿色的骨灰，家属没有提出过异议吗？”
火化工回忆，“家属打开看了看，也没说什么。”
“还记得来领取骨灰的家属和那个姑娘是什么关系吗？”
“呦，那我可不知道。对了，您可以看看办公室档案，有领取骨灰人签字的。”
题安从办公室留存的资料中，看到了领取骨灰的签字。
仇池。
肖鸣在医疗系统中查了一下，仇池的女朋友并无什么大病，绝症更是没有。
仇池女朋友是个孤儿，没有亲属。
所以办理她身后事，包括领取骨灰的，都是他的男朋友仇池。
题安问了翰兴市的所有墓园，都没有仇池女朋友的入葬记录。
那么可以推断出来的情况就是，仇池没有让他的女朋友入土为安，而是将骨灰私自留在了身边。
题安打电话给林姐，问她什么情况下，骨灰会呈绿色。
林姐想了想，“有些癌症患者死后骨灰会发绿，应该是住院或者化疗期间用药导致的。”
题安说：“如果没有大病，但骨灰发绿呢？”
“没有得病但骨灰发绿的话，有可能是中毒。
死者生前体内的某种微量元素含量过高。让我想想。”
林姐顿了顿，“可能是铜中毒。金属铜本身无毒，但铜离子经过人体吸收后，可引起肾脏、肝脏和神经系统的损伤，或者发生溶血性贫血。
死因基本是肾衰竭或肝功能异常。
铜中毒如果剂量大的话，几小时或数天死亡。
如果剂量小，慢性中毒的话，死亡时间在数天到数月。
最常见的铜中毒，是硫酸铜中毒，致死量是十克左右。”
题安问：“硫酸铜哪里能弄到？”
林姐说：“到处都能弄到。杀虫剂、杀菌剂、防腐剂、药品、农药、饲料里面都有硫酸铜成份。
对了，染料行业也用。
硫酸铜在染料行业可以用作生产含铜单偶氮染料。
比如艳蓝、紫、酞菁等颜色。”
“颜色？染料？”题安思忖着。
林姐问题安，“谁的骨灰是绿色啊？
你把骨灰拉我这儿，我化验一下就清楚了。”
题安说：“现在骨灰还不知道在哪。”
林姐说：“一般铜中毒还是挺好辨认的。
虽然外表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但铜中毒患者的呕吐物和排泄物，都会呈现不正常的蓝绿色。”
题安说：“但她一直没有就医。”
林姐说：“那不是她自己有问题，就是家属有问题。
呕吐物和排泄物是蓝的绿的，就是不懂医的人，也能察觉出不正常呀。”
题安用殡仪馆火化工的笔录和仇池的签字，申请到了搜查令。
但刑警队在仇池家什么也没搜到。
仇池被带回刑警队接受问询。
题安问仇池，“你女朋友是什么原因死亡的？”
仇池看着题安，“猝死。她心脏不太好。”
“不是吧？我们查了你女朋友的就诊记录，可没有提到她有心脏方面的问题。”
“哦，她不肯去医院。”仇池轻描淡写地说。
题安问：“她的骨灰是绿色的。”
仇池歪着脑袋，“是吗？我没有印象了。”
题安目光冷冽，“她有中毒迹象。”
仇池面不改色，“应该没有吧？我天天和她在一起，没有发现她有中毒。”
题安：“她的骨灰在哪里？她没有入葬对吗？我们查了所有墓园，没有她入土的记录。”
仇池：“骨灰我撒了。因为她临终时候说，不想被囚禁在一个小小的盒子里。
她想像一阵风一样飘走。”
题安和仇池接下来一问一答，每个问题仇池都能回答得滴水不漏。
没有搜到骨灰，拿他没有办法。
眼看着还有几个小时，问询查证的期限就要到了，题安让肖鸣去申请延长询问查证。
过了一会肖鸣沮丧地回来了，“队长，申请没通过。头儿说没有找到证据，就不能继续羁押，否则就是非法拘禁了。
让咱们先放人，之后继续侦查，有了证据再逮捕。”
问询室里，仇池气定神闲地对题安说：“马上就要到时间了。
您该释放我，并且给我开具释放证明了。”
题安也不慌不忙地坐了下来。
“那就聊点别的吧。聊点你想聊的。”
仇池笑了笑，“聊吧。”
题安问：“听说你毕业于很有名的陶瓷艺术学院。很多你的同学已经功成名就了。”
仇池撇了撇嘴，：“不要把我和他们放在一起。”
题安问：“你很不齿与他们为伍？
但不得不承认，别人就是做出了成绩。”
仇池不屑一顾，“抄袭！模仿！粗制滥造！
做艺术一定赚不到大钱。
这么轻易就赚到大钱的，都是捧着心，把灵魂交给了欲望的魔鬼。”
题安说：“意思是你没有出卖灵魂，你一直守护着你做艺术的净土？”
仇池指了指自己的心，“是，我一直坚守着净土。
我要把我手里的每一件作品做到极致!
让每件作品都拥有灵魂，拥有生命，拥有不朽的价值！
而不是成为这个消费至上，娱乐至死，人们相互蔑视又相互奉承的扭曲时代里的，摇尾招财的、沾满铜臭的商品!”
题安问：“你心里的艺术是神圣高贵的东西，是一种安身立命的信仰对吧？”
仇池坚定地说：“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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