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渺看着他因咳嗽而剧烈抖动的脊背，心中忽然有些酸涩。
……她眼里强势，固执的父亲。
如今也是一个小老头了。
江阔咳嗽了一会，接过管家递来的水喝了几口，擦过嘴之后，便继续吃饭。
餐桌上除了轻微的餐具碰撞声和吃饭的声音，安静得很。
一餐过半。
江阔终于开了口。
“你这次的新剧不错。”
这一声夸赞，差点让江知渺觉得自己听错了。
她抬头看去，眼神不敢置信。
老江不会是被夺舍了吧？
看着她这种眼神，江阔有点不自在地喝了口水，“我可没有主动去看啊，是老刘看电视的时候我瞅了几眼。”
老刘是管家。
一旁的管家动了动唇，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下了。
江知渺挑了挑眉，语气不咸不淡，“我演的戏当然很好。”
又吃了一会儿饭。
江阔忽然开口：“怎么不吃鹅肝了？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吃吗？”
江知渺瞥了一眼餐桌上的鹅肝，重新低下头，“现在不喜欢吃了。”
人的口味是会变的。
小时候她的确觉得很好吃，长大之后觉得也就那样。
但同时，她也察觉了江阔是在主动找话题和她说话，一时心有点复杂。
吃完饭之后，江知渺和林默就上了楼，江阔看到他们各自回了各自原来的房间，忍不住叫住了她。
“你们两个都已经结婚了，为什么不住在一起？”
江知渺微微蹙眉，“我们两个乐意。”
林默立即说道，“江叔叔，我们各自都需要各自的空间，但是您不要担心，我和渺渺姐的感情很好的。”
江知渺看了一眼他，没好气道，“他肯定不会理解。”
说罢就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半下午的时候她有点想抽烟，但是这个房间里并没有阳台，她也不想把自己的房间搞得一股烟味儿，于是便去后花园里抽了。
摸出香烟，点燃，喷吐，一气呵成，熟稔又自然。
她看着熟悉的别墅，想起了自己曾经在这里的日子。
“什么时候还学会抽烟了？”
一道深沉又威严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隐隐带着怒意，她不回头也知道是江阔。
江知渺若无其事的又抽了一口，幽幽道，“在你不知道的时候。”
其实是在大学。
那个时候是她最迷茫的阶段，后来即便找到了人生方向，演员这一行业压力也大，这烟就一直都没戒成。
而这些他从来都不知道。
江阔走到了她的身边，盯着自己女儿的侧颜片刻，目光忽然移到了一边。
“你小时候不是说最讨厌抽烟的人吗？”
他的语气淡淡，不禁想起了过去。
以前他曾经把生意场上的好朋友带回家里来做客，谈笑风生间有人摸出一根烟来点燃，把路过的小江知渺呛得连连咳嗽。
等他们走了以后，她跑去他的书房让他以后不许带那些朋友回家，她说她最讨厌抽烟的人了。
江知渺微微一愣，垂眼淡淡道，“想戒没戒掉。”
她说着弄灭了香烟，丢在了垃圾桶里。
江阔看了她一眼，不准备继续这个话题，他的目光落在一旁的秋千上，“记得你小时候去公园玩儿，喜欢那里的秋千，也喜欢那里的喷泉，玩得都不想回家，最后给你在家里安上了喷泉和秋千，你却又没了兴趣。”
他轻笑一声，想起来她那时的小孩子心性。
江知渺掐着自己的手指，心中浮浮沉沉，为自己辩解道，“那个秋千我还是挺喜欢的，后来不是也玩了几次吗。”
以前他们俩没闹这么僵的时候，江阔的确很宠她。
她想要的东西几乎就没有得不到的，秋千和喷泉只是江阔为她所做的诸多事情里很微不足道的一件。
江阔轻哼一声，不知道想了什么。
他和她一起站了一会儿，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了过来，江知渺仔细一看，居然是一盒奶糖。
那是她最爱吃的奶糖。
那家糖厂其实早在几年前就快要停产了，最后是江家收购了它，它才一直生产到现在。
“以后少抽点烟，无聊的时候干什么不好，非要抽烟？”
江知渺盯着他的手看了好久，才接了过来。
“……谢谢。”
最后她动了动唇，还是没把那声“爸”叫出来。
国外私生子那件事一直是她心里的一个疙瘩，再加上这么多年来他对她事业的不理解，他们之间早就有了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
江知渺站在原地，捏着手里的奶糖盒子陷入纠结。
有好几次，她差点就要把心里的疑问问出来了，可是她又感到害怕。
江阔的余光其实一直在注意她，见她踌躇不决，便沉声问道，“有心事？”
江知渺没说话，江阔便开始自己猜测。
“是工作上遇到了困难，还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我以前虽然跟你说过很多狠话，但是你毕竟姓江，如果你真的遇到了什么事情……”
江知渺忽然打断了他。
“爸。”
她看向身侧的人，“你在国外是不是有个私生子？”
此话一出，周围一片寂静。
江阔目光复杂的看着她，良久，“你是怎么知道的？是谁告诉你的？”
所以就是真的。
虽然早就已经悄悄知道了这一切，但是如今听他亲口承认，江知渺的内心还是不可避免的抽痛了一下。
她攥紧了手，“那你和我妈妈的感情，全部都是骗我的吗？”
“你那个在国外的私生子，比我的年纪大一岁，对吗？”
江知渺紧紧盯着自己的父亲，忽然觉得自己根本就看不透她。
她开始不可避免的怀疑他。
明明过去他对她的好都是真的，可是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人也是他。
那个私生子是她的哥哥，这就意味着她妈妈还在世的时候，江阔就和别的女人发生了关系，并且生下了这个儿子。
江阔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他干干地解释道，“渺渺，这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
江知渺眼神冰冷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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