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姐，我希望你能冷静地看待这个问题，这是企业的制度与纪律，确实不会因为个人发生改变，”不同于上一世的龙娅，此时的她看上去很平静，“比如它不会因为我而严苛，也不会因为你而松弛，我想我应该表述得很清楚了。”
龙娅还是顾及迟曼文的脸面，所以没有直接问出“你听明白了吗？”。
“那我也不妨坦白地告诉你，今天我提前离开，确实并不是因为城城生病，我就是单纯地早退！有能耐你们就扣呗，我看你们扣不扣地成。”迟曼文情绪激动，在电话另一边口无遮拦地吵嚷着，而后挂断电话。
虽然龙娅确实怀疑过迟曼文提前下班的原因可能是假的，但毕竟关乎孩子的健康所以龙娅并不想过多追究，若真是城城生病了，影响治疗，孩子多难受一秒，监护人就会多煎熬一秒。
只是没想到，迟曼文竟然真的说谎了，母亲为了自己的舒坦用孩子的健康说谎，想到就让龙娅觉得心里不舒服。
梁策看着龙娅在放下听筒之后，一直沉默着不发一语，龙娅的神情看上去几分落寞。
迟曼文的声音很大，梁策当然听得到她在电话里都说了些什么。看着此时仍然沉默不语的龙娅，梁策也思量着什么。
“姐姐，不要在意迟曼文的话，”梁策低声唤着龙娅，而后一副认真的腔调说道，“无论你们是什么关系，或是存在何种差异，只要你还是她的上级一日，那么你就必然是决策者，而她只能是执行者。”
龙娅听着梁策的话，很难想象上一世那个褪去孩子气后，清冷睿智的梁策竟然会像现在这样，说着宽慰自己的话。
上一世的梁策，虽然在工作上给予龙娅许多帮助，但他拎得清，工作始终是工作，生活也绝对是生活，从不僭越，所以两个人之间几乎从不存在这种精神抚慰。
“嗯，谢谢。”
对于“劳务派遣”这个身份，龙娅看得比任何人都要通透。
如果说上一世她可能会碍于这层身份而在沟通过程中放低些身段，可经历了那种结果后，她已经决定摒弃之前那种拐弯抹角地沟通模式， 既然身份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的，她要做的就是打破局限。起点和终点已经确定，必然只有线段最短，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不必迂回。
龙娅很清楚“劳务派遣”这层身份，确实是阻碍她晋升的壁垒。但，于她而言，不能晋升未必不是件好事。因为不能晋升，所以不用担心日后与同事相处时各种避讳，不用小心翼翼，不用阿谀逢迎，大不了就是辞职走人。所以她的革命就算以失败落幕，对她个人也不会产生影响。
上一世她始终不能释怀，总是唯唯诺诺、瞻前顾后的。所有的症结都在于她太急切地想要向父亲证明自己是个不会让他丢脸的人，是个有用的人，是个被需要的人。
这一次，龙娅不需要再向谁证明什么，人生毕竟是自己的，把自己包装成想让旁人看到的样子，也终究是假象。她想要的是成为自己想成为的模样，不为了向谁证明，只是为了经营真正、完全属于自己的一生。
“姐姐，膝盖好些了吗？”梁策看着龙娅始终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尝试开口闲聊。
“哦，没什么事。”龙娅回过神，她并没有逞强，今天一整天她确实也没什么感觉。
“今晚回家，要记得热敷。”梁策目光炯炯，看着龙娅的双眼，龙娅的眼白确实算是少见的清澈。
“好。”
“休息的时候把腿垫高一点。”
“好的。”
“姐姐……”
“不用担心，我真的没事，”龙娅打断了梁策的话，虽然并没有不耐烦，但迎上梁策目光的那一刻，还是担心害他误会，迟疑道，“阿策。”
“知道了。”梁策简短地回答，言语中听不出情绪。
龙娅看向梁策，他什么也没做，只是低着头捣鼓着手机，龙娅看不见他的表情，这让她难免有些坐立难安。
“阿策……”龙娅语气中难掩歉意，“对不起，我只是不太习惯……”
龙娅迟疑着，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不知道要怎么说，难道要让她像一个撒娇讨糖吃的孩子一样说自己并不习惯别人在意她吗？
非要把自己描述的那么苦情吗？像个笑话一样。
梁策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向龙娅，依旧是捣鼓着手机。
龙娅看着对方毫无反应，似乎是不想理睬自己，于是她也放弃了沟通。算了，处理人际关系太麻烦了。
显然，她只要有田馨就够了。
龙娅以为两个人会一直持续着这种尴尬的氛围直到下班，却不想梁策开口打破了沉寂。
“姐姐，”梁策把手机屏幕朝向了龙娅的方向递了过去，“你家有养小猫吗？”
龙娅情绪紧绷，听见梁策的话，握着鼠标划动着的手，突然停顿了一下，目光转向梁策手机上，像是想到了什么，继续面对着显示器。短暂地放空后，龙娅脑袋低垂，视线停顿在面前的键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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