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府，正堂，窗户透出昏黄的烛光。
白逐月没有通报，侧身缓慢的拉开堂前大门。
唰的一声，一卷公文从缝隙中飞过，带着爆裂的罡风，准确向白逐月的头袭去。
白逐月早有准备，但即便是这样，仍被削去一缕发丝。
而躲过去的一击，则落在了门前的石兔子上，巨石刹时化作齑粉。
门被刮得砰砰作响，大妖的气息从正堂遍布整个白府。尹栖水察觉到身旁念月突然颤抖的身体，下意识往身后望去。
院子里的落叶被掌风卷起，瓦砾和树木噼啪作响。
白逐月身形翩飞，难得狼狈，真如被巨兽咬住脖子的兔子般。
男人皱了皱眉，“你受伤了。”
白逐月从房顶翻下来，松了口气，抱拳半蹲着:“回禀陛下，属下去和魔尊打了一架。”
男人立在阴影中，身形高大，深红长发垂到腰际，玄色长袍上翻滚着银色的妖纹，每一寸肌里，都是燃烧的战意。
与刚才战势的激烈不同。
停下手的男人，一开口，却是出乎意料的散漫“如何？”
白逐月早已习惯这位陛下的态度。
自己却仍是雷打不动的恭敬，“实力与属下相当，谢不平所用招式复杂，倒像是上个时代的大人物会用的。
人却很年轻，心性尚且稚嫩，与传闻但也符合，新魔君确实只有长生君部分实力。”
封疆颔首，语带遗憾:“可惜了，没能跟他打一架。”
尹栖水:你们妖族都是这样的吗？
似乎是察觉到他人的目光，封疆向白逐月身后轻飘飘投去一眼：“她是？”
那一眼不带任何情绪，但尹栖水却觉得被一只凶兽盯上。
白逐月：“陛下忘了，无极宗上，恶毒女修，尹栖水!”
尹栖水睁大了眼，似乎震惊于白逐月这样形容她。
男子却起了些兴味似的，自顾自往朝尹栖水这边走去。
在沉沉夜色中，那帝王的威慑和压迫有如实质，即便没有刻意的威压，也让尹栖水的汗毛竖了起来。
男人的身量很高，在月下，靠得近了，尹栖水却不敢抬头直视，就真如凡人觐见人间帝皇一般。
她只能看见男人的玄色袍子，比松竹香墨更深重，几缕红色的发，散落在胸前。
一声低沉的轻笑，带着戏谑，“小友不必紧张，你是小白的客人，自然也是我妖族的客人。
小友在此，可尽观我妖域三千美人，喜我妖族百万勇士，见我妖都万千繁华，。”
尹栖水懵了，拿不准这位妖皇陛下是什么心思，只中规中矩答道：“那便，谢谢陛下了？”
又是男人闷闷的笑，尹栖水忍不住抬眼偷偷觑他，只见男人线条分明的下颌和如玉般洁白的一片肌肤。
封疆：“小友是第一次见我，我却并非第一次认识小友。一年前，小友还是练气，今日已破金丹，还未道一声恭喜。”
尹栖水心中咯噔一下，直觉他话里有话，这位妖皇陛下，也并非像表面上那般“平易近人”。
白逐月却抢先开口了：“修真界总是要出几个天才的，出个天才中的天才，虽然稀罕，但也未必不可能。
这事，我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尹栖水自认不是天才，但也对白逐月解围的话心中感激，便默认地没有多言。
封疆神色不变:“天才中的天才啊，好久都没见过了。
既然如此。
明日，小友可愿与我一战。”
虽是询问的话语。但却是不容拒绝的语气。
尹栖水只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大坑。
他们间还用比试吗？这不是直接让她去送死。
事情还真像尹栖水猜想那样，封疆也没想过要等她的回答。
待她想好如何拒绝时，眼前人早就不见了，白逐月倒还在身边，也是让人猜不透的神色。
白逐月回神:“陛下若想杀你，我也救不了你。
但陛下好战，大概率还是单纯手痒，栖水不必太过担心。”
那就是有小概率，真的被打死，在寂静的夜，她心跳如奔马，看向白逐月，想不通她为何能如此淡定。
她日后才知，妖族上下都是疯子，越是位高权重，越疯。
妖族天性使然，放浪形骸，情绪直白又崇尚武力。
其中以妖皇封疆和妖王白逐月为其中之最。
她一来就遇上这两个人，也难怪她如此惊讶。
白逐月见尹栖水傻愣愣的表情，以为她在担心明天的比试，没太在意。
毕竟，即使是她，跟妖皇陛下打架，也是在跃跃欲试和头皮发麻中反复横跳。
在见到自家殿下和妖皇陛下时，白府妖侍就自觉回避了。
不仅是因为身份原因，那妖气，也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
白逐月见四下无人，也难得再去找人，便领着尹栖水去了自己的房间。
分花拂柳，绕榭穿桥，而终焉面朝溧水，背靠丘山。
即使在白府一众雅致的房间中，也能看出，这处修缮得最为精致。
尹栖水远远就看见那檐下用古朴字形，落下的月亮阁牌匾。
想起白逐月的名字，不禁觉得有几分好笑。
侍女迎着二人进屋。
白逐月:“你们都回去吧。我不是说过了，这么晚，不用守着。”
“是。”领头的侍女率先应声，带着那些稍显稚嫩的兔族侍女离开了。
房门合上，尹栖水一睹月亮阁全景。
从进门处，到房间最里，散乱却自有风格地垂落，放置着大颗大颗的夜明珠，将房间照得透亮。
屋内多宝架上，是各式各样的漂亮萝卜。金丝楠木的案几上，垂着几卷书，不知是小说还是案牍。
正中有一架大床，四周垂下轻盈飘渺的鲛纱，床铺上厚厚的粉色褥子，一看就很舒服。
白逐月一边脱衣服，一边说:“我知你有很多问题想问，这些给我上药时可以说。”
尹栖水:我们有这么熟吗？
心里是这样想，但白逐月好歹是为了就她才受伤，便应了声好。
而且想起来，白逐月化成兔子，早就将她看光了，如今她看回去，反而是正大光明！
尹栖水坐在褥子边，为白逐月身后的伤口上药，在那魔气侵蚀的血色边，还有许多不知名的久远疤痕。
爪子印，齿痕，让人联想起许多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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