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伤……”苏魁罡的心里“咯噔”一声，追问道：“严重到什么程度？”
苏咸池歪头想了想，道“我只记得自己重重地砸到了地上，好像把地面咋得都下陷了。
当时我整个人都是木木的，只知道自己在不停地吐血，身体完全动不了。
视物模糊不清，意识恍惚。
怎么说呢？
我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脱离了身体，升到了半空，看见自己残破不堪的身体。
像个冷眼的旁观者，站在上帝视角，俯瞰着一切。
我心里清楚，自己死定了。”
“那后来……”
“后来，我的意识开始变得混沌模糊
也不知道在崖地奄奄一息地躺了多久，忽然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将我拽回了自己的身体
下一秒，意识回笼，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几乎令我想要立时昏死过去。
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又在牵拉着我脆弱不堪的神经，强迫我清晰地感受那令人生不如死的痛楚。
我疼得死去活来，无数次在即将陷入昏迷的时候又被不知什么忽地扯回意识。
反反复复，无止无休。
在这个过程中，我模模糊糊地听到有人说话，但说了些什么，却是听不清的。
再醒来时，已经是沈老头在喂我喝米汤了。
我想说话，可嗓子像是被硫酸腐蚀过似的疼痛难忍，身体像是我的又像已经不再属于我。
明明能清晰得感受每一处传来的疼痛，却连手指都动不了。
沈老头喂完米汤，又喂我喝汤药，那种苦涩感，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喝了药，身上的疼痛渐渐转为麻木，我疲惫地又睡了。
就这样反反复复地醒醒睡睡的，等到我终于彻底清醒，开始可以在沈老头的搀扶下一点点挪动行走的时候，已经是坠崖三年以后得事情了。
当时那种情况下，能够活下来，并且渐渐恢复了行动能力，这已经不是奇迹可以解释的事情了。
我从恢复意识开始，身边就只有沈老头一个人照顾，没再见过旁人。
起初，我问他话，他总是能说一句绝不说两句，惜字如金。
或许因为很长一段时间只有我们两个人彼此作伴，老沈头的话开始变得多了起来。
我也是一点一点从他东一句西一句的话里拼凑除了事情的经过。
同盟的首领，不知道用了什么逆天的禁术，硬是保住了我的命。
但也仅仅能保住我的命，再多的，却束手无策了。
我当时的情况，表面看上去似乎还是一个整体，但内里已是破碎不堪。
他们找了很久，用尽了各种手段威逼利诱医术超群的老沈头来救治我。
老沈头说，他全族老小的性命以及未来家族的兴衰全系于我一身了。
他告诉我，我当时的情况比我自己认知到的还要严重的多。
胳膊腿儿都摔断了，肋骨也折了，胸腔塌陷，头骨也凹进去一块，索性脑浆没有流出来。
幸亏在我坠崖的同时，那人就用了不知什么方法，才只是我没有当场摔死。
老沈头使出了毕生所学，才终于一点一点把我碎掉的身体像缝衣服一样重新拼凑缝合在一起。”
“竟然还有起死回生的禁术？
既然有这种连生死都能更改的本事，什么事做不成？
为什么非要与咱们苏家势不两立？”苏魁罡觉得此人的脑回路无比清奇，“怎么个事儿？
咱们姓苏的有人刨他家祖坟了还是给他戴绿帽了？
什么仇什么怨呢？”
“你以为逆天改命的事儿跟吃饭喝水似的那么容易吗？”苏咸池摇摇头，感叹苏魁罡的心思简单，“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是一种交换术。”
“交换术？”苏魁罡听到这三个字，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拿什么交换？
什么东西能够贵重到与生命同价？”
“自然还是生命。”苏咸池的目光变得幽深，“那个疯子，为了留住我的命，不惜用了一个村子的人命献祭。”
“什么？”苏魁罡惊讶地站起身，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有她们苏家存在，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她可以接受，但那可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啊……
她仅仅作为倾听者都震惊、愤怒，那么苏咸池作为亲历事件的当事人，心情又该是怎样的复杂？
苏魁罡的眼神太好懂了，就像她这个人一样。
苏咸池笑了笑，道：“你不用担心我会有什么负罪感、自责感之类的。
虽然有许多无辜生命就此消失的确事件令人感到惋惜与痛心的惨事，但这一切并不是我造成的。
虽然那个疯子是为了保住我的性命，但这一切不是我要求的，我之所以性命垂危也是因为他的缘故。
他才是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而不是我。
该有愧疚感、该后悔自责的人，是他，也只有他。”
当年，那人就是想让她的精神崩溃，想看到她痛苦不已，才会把这惊人的真相亲口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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