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翟，张府。
张雪坐在榻上，左脚踩在下面鞋子上，右腿膝盖顶在右胳膊窝处将那脚丫与上半身齐平，左手支撑着微微向后的身子，右手轻轻地将一捆竹简抛在地上。
她对着站在一侧的王沐说道：“信我看过了，感觉你似乎并不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
“而且，孙坚现在和我父还是同盟，你这样让我......”
“很难办啊！”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不过张雪并没有表现出拒绝之意。
王沐这是求人办事，自然不能说，难办就别办了之类的话，只能想着还有什么筹码能够放上来。
“不过一个暂时的同盟而已，他们终究会有一天不是同盟的。”王沐想着说道。
“讨董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不会一蹴而就。”张雪叹了口气，“你想要孙坚死，这一点其实也是容易，但也不是很容易。”
“......何解？”王沐表示能不能说人话？
“我听说朝廷任命刘表为荆州刺史，据说这刘表已经是前往了荆州，但关于他的踪迹至今没有什么下落，你不妨猜猜为什么他要如此小心行事呢？”
说着，张雪将右腿从榻上放下并穿好了鞋子。
“猜不出来。”王沐果断回答，她一听这语气就知道无论自己怎么猜，最后张雪一定会告诉自己的，
然而事情出乎了她的意料。
穿好鞋子的张雪淡淡地说了一句，“哦，原来就这点水平？”
“就这点水平还报什么仇，早点找个人嫁了吧！”
“看在信的份上，我倒是可以给你介绍一人。”
“......”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王沐抿着嘴唇，不过要解答其实也简单。
“孙坚想要将荆州作为自己图谋天下的根基，而袁术也想如此，加之地方多出总贼叛乱，刘表无法走马上任，故而小心翼翼。”
“何以见得？”
“因为我父也想要将荆州作为自己图谋天下的根基。”
王沐很果断地回道：“而孙坚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他很明白在这可以预见的乱世中，地盘的重要性。”
“因此，他逼杀我父，如若不是你叔父运筹帷幄、手眼通天，只怕你父也会因之损命。”
张雪走到门口，瞥了房间内的王沐一眼，“我叔父他救了你一命，你不应该以身相许吗？”
“救我一命？”王沐眉头微皱，她不理解。
但眼前这人，似乎并不会胡言乱语。
“对呀！”
张雪点了点头，看向了今天的日出，“在孙坚坐镇军中的情况下，你觉得自己能够发动兵变吗？”
“可我也是看中了孙坚离开这一点才发动了兵变，孙坚不离开，我根本不会发动兵变。”
“话是这么说的，不过是事后分析而已，你觉得自己真的不会发动兵变吗？”张雪看着冬季初升的太阳，嘴角不由勾起了一抹笑意，“你一定会发动兵变的！”
她肯定地说道：“你不会看着江陵士卒一步步跟着孙坚离你远去的。”
“因为你知道也清楚，时间拖得越久，孙坚对江陵士卒的掌控就越大，你会迫不得已，最后铤而走险。”
“我叔父运筹帷幄让你侥幸活了下来，难道你不应该献上自己吗？”
张雪说的很有道理，但因为事情并没有发生，这些都是假设，王沐回了这么一句，“牵强附和。”
不过有一点不得不承认，无论如何，她都会冒险一试的。
尽管成功率不大，但保全自己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只是一个吴景，只让你带走了七千人，并没有对孙坚军本身造成什么过多伤害，若是孙坚在的话，怕不是连你本人都难以保全自身吗？”
“......你明明很愿意帮我的，为什么这么侮辱我？”王沐眸子沉下去问道。
“这不叫侮辱，毕竟你还是站着和我说话呢！”
“那我现在跪下还来得及吗？”
“没必要，舞蝶说你骨头比较软，我只是想看看有多软。”
张雪依靠着扶手上，“你骨头这么软，要是哪天倒戈了，我不得亏死？”
“我可以起誓的。”
“我从来不相信誓言。”
张雪呼出一口气，“我从来都不会侮辱别人的，因为今天的侮辱，说不定哪天就会被侮辱回来。”
“但是，誓言这东西，只要听得多了，其实跟没有是一个回事。”
“我之所以还在犹豫，是想知道你的恨有多大。”
“你对你父亲，不，你对王睿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感情吧？”
张雪将事情点明，“你对王睿的感情，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你敢说，曹寅做出那样的决定和你没有丝毫关系吗？”
她的意思已经很明确。
她怀疑王睿之死和王沐有很大的关系。
“王睿是我父，我怎么可能会害他呢？”王沐面色如常，甚至是有些疑惑，“我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他好呢！”
张雪没有再看王沐，她说着，“你的心机很沉，我不太想帮你，可却又总想试试。”
试试，到底能不能彻底掌控你。
毕竟，难度大才有挑战性。
只是，如果她亲自跟着王沐前去的话，这肯定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但是，如今讨董在即，这边也很精彩呢！
“你不愿意说也没有什么关系，而且你说的也不一定是实话，其实你说的是不是实话已经不重要了。”
“事情已经发生，我总不能为了一个对我而言毫无价值的死人说话。”
“更何况，你这个当事人都觉得那是一个毫无价值的死人呐！”
王沐听着这话，只觉得有些刺耳，“我觉得你还是在侮辱我。”
“不用觉得，是就是。”张雪直接承认了下来，“人人都想着光鲜亮丽，却不如先想着如何保全自己。”
“你本来能退居幕后的，可偏偏走到了明面上来，我只能说愚蠢二字。”
“你绝对有能力解决掉曹寅的，可却坐视他伪造信件给孙坚，你是在想什么呢？”
“你的图谋又是什么呢？”
王沐想了想，面对说了这么多话的张雪，她回道：“他的能力不足以支配他的野心，与其等到他自己毁了自己，掉不如我先毁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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