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叔退出去后，这房子显得更孤寂了。
穆夜池把餐桌上的蜡烛点亮，在一跳一跳的烛光里扬起嘴角。
“一杯敬父母。”穆夜池倒满酒杯。
“一杯敬弟弟。”穆夜池接着倒。
“一杯敬你。”穆夜池笑得无比宠腻，“我们的交杯酒。”
左手右手握着酒杯，他们的交杯酒。
“爹地妈咪最喜欢吃的双盘，弟弟喜欢吃的稣鸡，你最喜欢的……”
穆夜池手中的筷子因为握得太用力，生生折断。
看着红色的酒，父母痛苦的表情和那副白骨森森的血淋淋样子仿佛就摆在餐桌上。
桌子因为穆夜池控制不住的力度在抖动，那些美味佳肴正慢慢从碟子里被震出碗外，如穆夜池痛不欲生的心，向四肢百骇渗透着，在撕裂他的灵魂。
这个梦，这个他忘不掉的噩梦，已经整整折磨他十几年了，每次被折磨得醒来，他都浑身冰冷，活生生痛得无法呼吸，无法在入睡。
穆夜池从噩梦记忆里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前面香气四溢的菜已经变凉了。
就像他的心一样，冷得没有一点点的温度。
脸上有一片冰凉冰凉的湿润……
他坐在空荡的餐厅里，浑身僵硬。
手机震动，是奶奶给他打了电话过来。
穆夜池冰冷的眼睛有了一些温度，他划开手机，接听了奶奶的电话。
“池儿。”老夫人慈祥的声音总是让他心暖。
“奶奶。”
“傻孩子。”老夫人叹息一声，低低的道：“你爷爷在的时候，每年这时候都会唠叨着你和绯丫头是不是又在打架，然后偷偷摸摸送对方礼物。”
穆夜池握住手机的手有些颤栗，一个字都不出来。
“奶奶总是笑你爷爷，哪管得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青涩懵懂的爱恋不都是这样心翼翼又害怕对方知道吗。”
穆夜池的手抓得更紧更用力。
“你爷爷怕绯丫头委屈，总是提醒你要娶她，那会你都是倔强的你才不会娶一个处处跟你作对的女孩子，你要找一个温柔漂亮，在你面前乖巧懂事，能识大体还聪明机灵，不让你总是低头下气哄着爱着，还要让你欣赏，心心念念，连你都不知道你满是嫌弃的绯丫头，就是你想要的那个人，你的全都是她……真傻，两个孩子都傻，爷爷奶奶也有错，不让你们早点知道那些事，让绯丫头误会如此深切，让你和她最后都痛不欲生，是奶奶对不住你们，不该让你们背负上辈子的恩恩怨怨……”
“奶奶……别了，这样对我们来是最好的结果，是她需要，她想要的。”
“为什么这么呢，你不知道绯丫头想要的只是你吗？”
穆夜池一下梗塞。
“你傻，你还真傻，最后真的傻了。绯丫头要的从来就不是事情真相，她很明白那些对她来已经不重要，她想要的只是你的放过自己，想要的只是你不要逼自己活在牢笼里，要的安全感和信任。而你总是心翼翼怕她知道，怕她知道哪些事就会离开你，就会恨你……你的心呵护最后变成了别人的把柄，让别人趁机而入，而你想要坦白的时候其实她全都知道，并且误会了整件事，绯丫头唯独不误会的只有你啊，奶奶以为你会明白，却不知道绯丫头的用心良苦你不明白。”
老夫人叹息。
这么聪明的孙子，却看不透情之一字，爱得越深，陷落得越重。
“这一年来，没有任何消息了吗？奶奶跟你一样，始终不相信绯丫头就这么离开。”
穆夜池红着眼眶，泪已模糊，“奶奶，我错了。”
“傻孩子，这句话你该向绯丫头，如果还有机会，去跟她承认错误，站在她身后为她挡风遮雨，她的生活被逼得很辛苦……”
窗外已是夜幕微垂，城市灯光映着灰暗浑浊的空，烟花在江岸上绽放，美得让人眼眸迷离。
整个城市处处是一片欢声笑语。
惟独这些欢笑，是不属于他穆夜池的。
夹了凉凉的菜，合着嘴角咸咸的泪入口。
他忽然想起了林陌尘，想起了他的心上人。
可她过的少了他存在，她的世界一片晴朗。
入口的凉菜，没由来乏了酸味。
穆夜池伸手拿了遥控把电视打开，屏幕上是慈善舞会的新闻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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