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释完自己出来的原因，这还不算完。
屠樱的视线扫过众人，淡淡道：
“杀人的是泥菩萨，不是我，至于泥菩萨为什么会杀人，又为什么杀的是那几个人……”
“我想你们应该比谁都要清楚。”
她的眼神幽深又清冷，原本义愤填膺的村民们忽然沉默了，唯独覃姗姗一头雾水地看着周围的人，不解道，“妈，祝哥，她到底在说什么？泥菩萨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红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道，“姗姗，你别问了。”
“事关我爸的死，我怎么可能不搞清楚？”
覃姗姗愤怒地瞪着她，不明白自己妈妈为什么是这个态度，她一把扯下了她的手，又看向屠樱。
“大师，我刚才是误会你了吗？如果我误会了，你能不能说得再清楚一些？他们都知道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屠樱望向她，又看了一眼沉默的众人，缓缓开口，说起了他们不愿让人知道的那件事。
好几次有几个村民想打断她，但却被周围的警方阻止了。
刚巧此时玄学协会的人也到了，但他们并没有做声，而是静静地站在一边听屠樱讲。
“二十年前，大湾渔村降生了一名女婴。有位‘大师’路过，说这名女婴面带神相，是福星之命，她的家人都很高兴。”
“但是随着她一天天长大，她家中的人却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就连比她小一岁的妹妹也不例外，村里人便开始怀疑那个大师说的话，他们觉得她不是福星，而是煞星。”
“——否则她怎么会克死自己身边的所有亲人？”
“恰巧，那年村里出海捕鱼的人遭逢了好几次海难，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于是村里人便将这也归到了她的头上。这时有人说，当初大师说她命带神像也许是对的，面带神像，可她却又不是神，不就会带来灾祸吗？”
屠樱说到这里，微微垂下了眼，语气平静。
“‘如果想让她带来福气的话，那就把她变成神好了’。”
当初第一个提出这句话的人，就是现在的村长覃义坤。所以他成了昨天晚上那几个人里死得最惨的一个。
覃姗姗听到这里，面色已然变得苍白，她动了动唇，声音有些颤抖。
“‘变成神’……”
“是什么意思？”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她还是问出了口。
屠樱直直地看向她，语气平静地说出了残忍的话：
“将她推到水泥里，塑成一座人造菩萨。”
她的面容依旧和刚才那样平静，但垂在两侧的手已经攥紧，克制着自己心里的波涛汹涌。
明明是活生生的人，明明只是一个无辜的十七岁的女孩，可是却被他们当做什么“人间的神”，先是怀疑她的神性，怀疑她带来了灾祸，又因为所谓的封建迷信擅自剥夺了她的生命。
覃姗姗面色苍白如纸，肩膀好像一下子塌陷下来，“怎么会……你说的是真的吗？”
“这还不算完。”
屠樱淡淡道，无情地忽视在场所有村民难堪又苍白的脸色，继续说，“塑泥菩萨时动手的那几个人就是昨天晚上的死者，泥菩萨塑成后，你们村还给她修了一座菩萨庙，日日参拜供奉，谁家有大事小事都会去庙里拜一拜。”
“……妄图求得菩萨的庇佑。”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唇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意。
“她的确庇佑了你们一些事，但她在事成之后，她都从你们身上取回了更多的报酬，你们难道没有发现，最近几年村里去世的人越来越多了吗？”
众人鸦雀无声，个个都心慌了起来。
陆宁也被这个真相震惊了，他久久地站在那里没有出声，看着眼前这些看似“淳朴”的村民，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来。
这时，玄学协会的人走过来，拍了拍陆宁的肩膀，“陆警官，随我们去调查取证吧，如果事情真的如屠樱大师所说，后续案件的记录就交给我们玄协。”
陆宁沉默片刻，“好。”
他看了一眼这些村民，转身便和玄协的人走了。
而其他人现在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不再嚷嚷着让屠樱偿债了，因为他们比谁都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妈，塑泥菩萨这件事……真的是我爸提出来的吗？”
屠樱刚才并没有直说，这是覃姗姗自己猜测的。
昨天死去的人里，她爸死得最惨，说明那“泥菩萨”对她爸的怨恨最深。
郑红干干地动了动唇，哑着嗓子回道，“是。”
她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除了对丈夫的死感到悲痛，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惋惜和哀伤。
能怨谁呢？一切都是他们自作自受罢了。
泥菩萨杀人，也不过是当初那个小姑娘在为自己报仇。
覃姗姗得了母亲的承认，面色更加苍白，险些没有站稳。
怨气和悔恨挤在狭小的心脏里，让她的胸腔憋的酸酸涨涨，很是难受，可是却又没有可以发泄的地方。
的确是她爸做错了。
原来真的是她爸做错了……
“屠大师，这事的确是他们做错了，可我们这些人都是和当年那件事无关的，你能不能帮我们把泥菩萨送走？”
覃雷试探地问出了这番话，这也是在场的村民们最关心的事情。
一时之间，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了屠樱。
而她望向他们，忽的轻声质问。
“你们当真与当年之事无关吗？”
她的眉目之间尽是淡漠，仿佛一柄利刃刺入了他们的心中。
无关吗。
可当事情发生的时候难道他们全然不知情吗？并不是。明明知情，明明知道会上演这样一场惨无人道的苦难，但他们却无动于衷。每个人都事不关己，每个人都冷漠以待……
昨夜死的那几个是亲自动手的凶手，可是在场的这些知情者，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凶手。
覃雷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嘲讽与冷漠，动了动唇，想解释什么，只能干干地说出，“我当时只是个几岁大的小孩，并不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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