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又是一阵骚动。
多数是附和着要说书人下台的。
虽说柳筱苒深谙“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的道理，虽说这些人的本心是好的，本意也没错，但对一个老人家这般不友好……
面对这一情形，说书人老人家最初是有点儿诧异，只一瞬，随即在那些人的质疑与不满声中缓缓站起身。
台下众人见状，声音便慢慢下去了，改为直愣愣地盯着老人家，不知是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而老人家堪堪站稳之后，脸上的诧异之色早已退下，随之而来的是无所畏惧地直视，迎接台下众人审视的目光。
柳筱苒似乎也是没想到，视线也不由得从桌上的茶杯转向那张苍老但依旧神采奕奕的脸。
然后是老人家坦坦荡荡地开口：“诸位，老朽说书已经很多年了，能得到茶楼掌柜的青睐，到这里来说书已然是与掌柜有天大的缘分，对于这一点，老朽还是要感谢掌柜的赏识。”
说着就给刚刚一直在台下忙碌现在因老人家行为而停下来的掌柜鞠了一躬，掌柜自觉承受不起，还回了一礼。
“老朽讲的故事的确是有些年头了，但老朽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老了，对于新奇的故事已不甚了解，也没能记住几个新奇的故事，因此没能使诸位听个尽兴，老朽深感惭愧，还请诸位能够海涵一二。”
说着给台下众人抱拳颔首以示歉意，再次起身就是道别：“至于，诸位对老朽的建议，老朽会听取，今后便也就不来说书了，告辞。”
然后不顾茶楼掌柜眸中的惜才不舍，不管台下众人脸上的羞愧自责，收拾好自个的东西就从旁侧离开。
见状，柳筱苒挺了挺上身，打算做些什么，至少是帮忙拦一栏，未来得及起身，甚至都还没挪动身子一分，又突然觉得自己的举动好笑。
自己是哪儿来的立场拦？
就算拦下来了又能如何呢？
终究不是帮人家解决本质问题的最终法子。
这样想着，柳筱苒唇角泛起苦涩的笑意，又是斟了一杯茶，随后如喝酒般一饮而尽。
“驾——驾——驾”
一阵马蹄声伴随着来人的声音而来，茶楼里的许多人刚从说书老人家的离开晃过神来，就看见了许多戴着面具的人骑马从门前经过。
马蹄声急，路旁的行人纷纷避让。
柳筱苒顺着声源，下意识的转头，便看见了为首之人的侧脸，然后又迅速从眼前掠过。
好似未曾看清，但奇怪的是，那一瞬，柳筱苒脑海中不自觉就浮现了许多年前的一张脸。
但她却来不及思索那尘封已久的记忆里究竟有没有这个人，一些想法猝不及防的冒出来。
这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这些人穿成这样是要去干嘛？
该不会是要杀人吧？
可怕的想法一旦滋生，便在柳筱苒的脑中疯狂地膨胀壮大！
柳筱苒一手拿出一小块碎银子丢在桌上，一手从桌上胡乱抓了一把瓜子，穿过指指点点的那些路人，便步伐矫健地快步跟了上去。
“戏看完了，我们也走吧。”
楼上的男人终于收回向下看的视线，手里的雕花茶杯往桌上一放，便要起身。
也因此露出了庐山真面目，长得真可谓是——人间尤物。
立在一旁的侍卫下属面上无波无澜，但心里到底还是松了一口气的。
除了您，还有谁想看戏啊？
不过，这长达近两个时辰的一动不动，总算是结束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矜贵冷傲、潇洒离去的男人去而复返，转身差点撞上侍卫下属。
在千钧一发的时候，侍卫下属立马刹住脚步，退了回来，男人嫌弃一拧的眉心这才舒展，打量了一下他的脸：“你下回可以找个位子坐，不必站。”
侍卫下属虽然不善表达，但听主人这么一说，心里头还是很感动，可他脸上的笑意都还没起来，就又被他主人的一句话浇灭。
“条件是，等回去你陪我练练。”
陪我练练。
多么轻飘飘的四个字！
但侍卫下属却不是很敢想象！
他不想领教！他真的一点都不想！
作者抿着唇，无奈道：那你还是站着吧。
待男人下楼来，路过瞥见那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残桌，除了匆忙离开时抓的那把瓜子将盘移了个位置，折腾出了几粒瓜子掉在桌上，其他依旧是整整齐齐的。
连茶水都没溅出来一滴。
嘴角不由得勾出淡淡的笑容：这丫头还挺……讲究？
……
柳筱苒出了茶楼之后，紧赶慢赶总算是追到了那骑马而去的人马，只是看着不远处的城门，她心里有点儿犹豫。
人重要钱重要？
这么一想，她把揣着的钱币都拿了出来，往贩马的商人怀里塞：“这匹马我要了！”
连马毛都还没顺，解下绳子就跃马而上，调转方向踏上了出城的路。
她甚至还庆幸今日穿了身方便办事的衣裳。
等贩马商人回过神来，视线从看着怀里的银钱转向城门口，大声冲那少女背影喊着：“姑娘，我这可是来自云秦的烈马，你这钱不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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