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奕不向着周覃不由地多看了几眼。
对方和周君墨一样，干瘦苍白，如同垂死的病人，有股阴森的暮气。
周君墨继续说道:“我爸为了救我，在官方的帮助下，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第二个介质，为我分担了膨胀的诡异。”
“我的寿命也因此延长了几个月的时间……”
周覃苦笑了一声，随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向着自己儿子有些不满的说道:“和别人说这些东西干什么，这毕竟只是我们的家事……”
听到这里，方奕也是明白了父子间的关系。
父亲为了救儿子，甘愿牺牲自己，只为了延长那几个月的寿命。
只不过，面对诡异，他的这种选择恐怕只是徒劳。
几个月之后，周君墨不仅会死，周覃也必会被诡异侵蚀而亡。
这种再添上一个人性命的做法，依旧也拯救不了任何人。
最多只是延长死亡的到来。
面对这件事，方奕第一感觉，是有些茫然。
这段时间，他混迹在先傩圈中，经历的血腥实在太多了。
诡异没有人性，许多被侵蚀的人也逐渐丧失了情感。
每一个人都能为自己的利益，做出突破底线的事情。
自我的牺牲基本不存在，这样紧绷且疯狂的世界，让他也变得麻木起来。
再次接触这样的人事常情时，心中竟然有几分疑惑与不解……
这让方奕心中暗暗一惊。
我也在逐渐失去情感吗？
……
一旁，周君墨微眯起眼睛，顿了顿，喉咙蠕动吞咽了一口口水。
他并没有回答自己父亲，而是继续向方奕说道。
“我想要寻找一个方法，将我爸身体中的诡异剥离出来，这样做，虽然依旧会让他失去十几年的寿命，但比和我一起做短命鬼更好。”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一旁的周覃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他瞪着眼，脸上翻涌出怒气，用手指着周君墨破口大骂起来。
“臭小子！你在想什么？”
飞溅的唾沫伴随着不可遏制的怒火，尽数倾泻在对方身上。
“你知道官方费了多少力气，才让我成为第二个介质体吗？”
“我已经老了，没有多少明天了，但你不一样！你还年轻，有的是本钱和可能！”
“当初从村子里一步步打拼出来，到了今天，我已经不再是为了自己！结果做了这么多，你一句话就想要否定我做的这么多东西！”
“你好好想想！好好想想！你才十八岁啊！你的命早就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了！”
周君墨面对指责，面无表情，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只听他平淡的说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很理智。”
“原本只会死我一个人，结果现在要死两个！”
“你就算是牺牲自己又能怎么样呢？过上几个月我们两个都会死？到时候要怎么办？难道要其他人作为第三个介质体、第四个介质体吗？”
周覃脸憋的通红，看着顶嘴的儿子，心中气不打一处来。
用手不断指着对方，用着指责的语气说道：“我是你爸！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周君墨笑了笑。
他的笑容十分牵强，有股莫名的苦涩。
“这么多年，你依旧是这样，永远认为自己做的是对的。”
一旁，周覃怒火依旧不减，手指都快要戳到对方的脑门上。
“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
周君墨斜目，回瞪过去，“我宁愿去死！等几个月的时间到了，你又该怎么做？别告诉我继续找人来当介质体。”
周覃反驳道：“就算是继续寻找介质体又怎样？这些远远没有活着重要。”
“你说的轻巧，有谁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难道到最后，这个介质体，让晓晓来当，或者让我妈来当？”
“你！”
闻言，周覃高喝一声，几乎跳起来，原本苍白又缺少血色的脸，因为怒火变得涨红起来。
他抬起胳膊，就要向着对方的脸打去。
然而，周君墨不闪不避，直直看着对方。
那平静的眼神，让周覃挥舞的手僵持在了空中，迟迟无法落下。
看着比自己还要高上一头的儿子，苦笑了一下，心中泄了气。
孩子终究是长大了，管不住了……
“唉～”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脸上的涨红迅速褪去了，重新变回了那副萎靡苍白的模样。
父子间的气氛很是压抑。
两人虽然不再争吵，但是关系已经非常紧张了。
周覃面对儿子的反叛，已经无力管教。
他摇了摇头，转身向着卧室走去，身影落寞。
方奕一直没有说话，毕竟别人的家事，自己也不好管。
周君墨深吸了一口气，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
“以前在人皇山上时，你可不是这样的，当时，你很理智……”方奕看了看对方，说道。
目前，周覃已经成为了第二个介质体，帮周君墨分担了膨胀的诡异。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将介质体分离的可能，但是事情已经发生。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恐怕很难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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