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噗!”
“哎呀!”
“啊!”
就在何朵刚准备快步离开的时候,楚凯旁边的一个男生冷不丁伸出了脚。何朵走的太快,余光瞥到对方要绊自己时,已经来不及调整节奏,就这样结结实实摔了一大跤。
此时正是吃饭的高峰期,来来往往的学生们看到此情此景,第一反应几乎都是惊讶或大笑。有那么一小会,何朵趴在地上不敢动弹,脑子里电光石火间想的竟是:“等一等,等同学们都走了再起,这样就不会被人看到自己是谁。”
然而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此时的人群只会越聚越多。而且自己越尴尬,别人就会越得意。意念及此,她快速站立起来,用袖子大力擦了擦脸,拍了拍粘在衣服上的面条。
她尽全力压抑着内心的难堪,甚至自己也嘿嘿笑了起来,用自嘲的方式压下去了旁观者裸露的恶意。而且当她开始笑的时候,突然感觉就没那么可怕了。
一股火热的勇气“腾”的从心底升起,何朵从容地捡起不远处的饭缸,抬头嘻嘻哈哈笑着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一刻,她感觉其实大多同学们的表情都是善意的。
“何朵,你没事吧?”一个温柔细嫩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何朵扭头一看,是学校“三朵金花”之一的西晴。升入初三后,西晴也分到了重点班,两人交流的次数比先前要多了不少。
何朵咧嘴一笑:“没事,哈哈!”
“走,我送你去宿舍。”西晴拉着何朵的手。
何朵用最快的速度把脸和头发擦洗干净,再把外套脱下来反复抖落。衣服脏的有点厉害,她不得不反复搓洗。可中午休息的时间就一个多小时,又是深秋时节,衣服自然很难快速晾干。所有同学的衣服都是一周一换,何朵身边自然也没有其他衣物,只好硬着头皮穿上这件干一块湿一块的外套去上课。
仅仅一顿饭的功夫,好像所有同学都知道了何朵的糗事。而她这件颜色上深一块浅一块的外套,更让这些四下议论的声音再次放大。
南依因为家里亲戚去世,这几天刚好请假。不然如果她在,肯定会大发雷霆,用自己的火辣性格喝退那些窃窃私语的人。
只有一腔热血的老师依然专注在三尺讲台上,不管台下流窜着多少窃窃私语和眉飞色舞,老师依然像被无形的气罩隔离掉似的,兀自在黑板上奋笔疾书,讲的唾液横飞。
“好了,接下来,哪位同学愿意分享几句自己最喜欢、或者印象最深刻的散文诗?按照黑板上这个题材。”老师突然回头问道。
何朵快速举起手来,大踏步走上讲台。
台下的嗡嗡声陡然消退,同学们都惊奇地欣赏着台上这个衣衫奇特的女同学。何朵心里打定主意,既然大家好奇,那就索性让他们大大方方欣赏。事情本也不算是多大的事儿,只是没有当事人的发声或表态,舆论自动放大了而已。这一点上,她在村里人身上早有感悟。
“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如果有来生,要做一只鸟,飞越永恒,没有迷途的苦恼。东方有火红的希望,南方有温暖的巢床,向西逐退成阳,向北唤醒芬芳……”
何朵声情并茂地朗诵着。
对农村的孩子们而言,由于家庭经济条件有限,很少能买得起课外书阅读,何况还是这种长篇名着。再说即便有时间,孩子们更多是帮爸妈做些农活,极少能像何朵何文这样安稳地坐在家里看书。因此在场的学生基本都是第一次听到三毛的诗,新颖浪漫的诗歌在何朵悠扬的朗诵下清雅婉转,听的每个人都为之一震。
语文老师听的尤其动容,等何朵落落大方、抑扬顿挫地朗读完,老师率先给出了感动的掌声。
“嘿!”晚自习开始的前夕,沉默了一天的楚凯突然冲何朵喊了一声。
何朵平静地看着他,大概猜出来他要说什么。
“白天那事,不是我的意思。我也没想到。”
“我知道。”
经此一事,楚凯对何朵的敌意陡然减少,不仅没有再大声咒骂她,反而还跟换了个性子似的,有些躲着何朵了。
时间是冲淡一切的好东西,日子悉悉索索的过,风一吹雪一撒,大地重又变得干净而肃穆。
受到名着带来的熏陶和利好,何朵把眼光聚焦到了家里最晦涩的一本书——《红楼梦》上。即便现在已是紧张备考的初三年级,她依然抽出尽可能多的闲暇时间啃书。文言文的体裁虽然影响了前期的阅读速度,但随着时间的推进,节奏和感觉渐入佳境。虽然不少内容何朵读的云里雾里一知半解,但不影响她对核心故事的如痴如狂。
从初一开始,每次大小考结束后,学校奖励给何朵的奖品都是一个十五公分长,巴掌宽的红色小手账。何朵家的抽屉里已经攒满了二十多本,满满当当密不透风。如今她正好拿出来做读书笔记,把红楼梦里喜欢的诗词全都摘抄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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