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就由我去同你母亲讲吧。
其实以紫鹃今时今日的身份，怕是也没什么配不上咱们家的。
就怕……”
“就怕什么？”兰衡忙问道。
“就怕人家姑娘觉得咱们兰家势利，之前不同意，现在人家是七品御医女了咱们家可愿意了。”
兰成边想边摇头，自己都觉得这次自家干得事儿真是让人左右为难。
兰衡站起来说道：“父亲，这个您大可放心，紫鹃不是那般小气的女子，不然她也不会那么痛快就来咱家给大嫂接生。”
兰成微微一笑，“她确实是个大气的姑娘。
罢了，我先去找你母亲谈谈吧。”
“多谢父亲！”兰衡朗声谢过父亲，恭恭敬敬地给兰成行了一礼。
有父亲从中斡旋，比自己直接去找母亲效果会更好吧。
这下也好，都不用等着过完十五了，这个傻姑娘，总是为所有人着想，怎么也不为他想想，他想娶她都快想疯了，真是一天都不想再等。
兰衡走了以后，兰成直接派人去叫孙氏过来。
杜月华毕竟刚刚生完孩子，又是剖腹取子，身体十分虚弱，所以孙氏直接让乳母带着孩子们来自己院子里住。
她这会正在孩子们的屋里陪着兰舟，看新生的小孙孙。
听说老爷找她，孙氏将怀里的小孙子递给乳母，起身往外走。
“老爷找我何事？”孙氏笑吟吟地走进主屋。
兰成放下手中的茶盏，看了看虽然年近半百但是风韵犹存的枕边人，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孙氏自十八岁嫁给自己，如今两人也携手走了快要三十年了。
孙氏见他一直盯着自己也不说话，嗔怪地说道：“老爷这般看着我是做什么，怪吓人的。”
兰成笑道：“怎么就吓人了呢，年轻的时候我不是经常这样看着你啊，谁让我家娘子如此好看呢。”
孙氏乍一听他这么说，虽然心中甜蜜，但毕竟是老夫老妻了，她走过去扶住兰成的胳膊笑道：“今日是怎么了，忽然说起这样的话来，都是当祖母的人了，还能怎么好看呢？”
兰成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在我眼里一直都是当年那个十八岁的漂亮姑娘。”
孙氏听他提起当年，心中也是满满的温柔，她握住兰成的手道：“老爷今天是怎么了，尽说这些话，叫人又开心又害怕的。”
兰成笑道：“只不过是想起当年的一些事罢了，你十八岁嫁给我，一转眼咱们都已经是祖父祖母了，不服老是真不行了。
等到老二再成了家，我就彻底把摊子都交给他们兄弟俩，带着你好好游游山看看水，过几年悠闲日子。”
这话正中孙氏的心事，她微微蹙眉，“老爷这话说得好听，就是不知道咱们这个老二何时才能安定下来。”
兰成瞥了她一眼，握了握她的手道：“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
孙氏一惊，“老爷可是已经有了中意的人家？”
兰成点头。
孙氏问道：“哪一家？衡儿可愿意？”
兰成说道：“城南平安堂的东家，圣上亲封的御医女，紫鹃。”
孙氏咬唇不语。
兰成问道：“怎么？夫人不愿意？”
孙氏抽出自己的手，转身在兰成身边坐下，“老爷，我……我先前是不是做错了？”
兰成轻叹道：“其实不是夫人错了，是我们的想法都太过顽固了。
那些条条框框都是我们自己给自己戴上的枷锁。
丫鬟出身又如何？孤身一人又如何？
她嫁到我们家里，就是我们的家人，只要咱们一家人过得好不就行了？
你当年嫁给我的时候，也没嫌弃我家只是一户普普通通的商人啊。”
说起来孙氏娘家虽然也是商户，但是就以当时的实力，孙家确实是还胜过兰家几分的。
只不过孙氏透过屏风看到眉目如画的兰成时，立刻就芳心暗许了，又听闻兰家家风纯正，年过四十无子方可纳妾，更是觉得没有比他再合适的夫君人选了，立刻就对母亲表示愿意。
孙氏暗自垂眸，半晌方喃喃低语，“老爷，其实我早就悔了当初没有答应衡儿。
细细想来，如果不是我过于冲动，就紫鹃身世不好这事儿，想解决的法子可太多了。
可我偏偏没有顾忌他二人的感受，武断地就说不行，我确实不是一个好母亲。”
兰成又拉过她的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怎么就说自己不是个好母亲了呢，你这岂不是又武断了？
既然你现在觉得很可以接受紫鹃了，那咱们就顺了儿子的意，请媒人上门提亲可好？”
“我虽愿意，只怕他二人已经生分了啊。”孙氏颦眉。
兰成笑道：“还说自己都是当了祖母的人呢，连自家的傻儿子对人家姑娘有没有情意都看不出来，还不如我这个老头子呢。”
“老爷是说衡儿还喜欢紫鹃？”孙氏问道。
“何止喜欢，是相当喜欢。”兰成说道，“你看那天吃饭，你儿子的眼睛都快长在人家姑娘身上了。
不过你最近一直操心大儿媳和小孙孙，没有留心也属正常。”
孙氏听兰成这样形容儿子，不由好笑，“这傻儿子，为何不来和我说呢？”
刚说完怕是也想到了儿子恐怕是担心自己依然不同意才不敢来的。
“可是，我虽愿意，但是脸皮却没有那样厚的。
人家姑娘才被圣上封了御医女，我这立刻就找媒人登门……唉，我都想抽自己一巴掌。”
孙氏说着还真抬起手来想给自己一下子，明明是郎才女郎，两厢情愿的事情，硬是被自己逼到这样一个难堪的境地。
兰成哪舍得让孙氏抽自己一巴掌啊，他赶紧把她两只手都握住，“阿蔓，不至于啊，孔圣人都说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咱们知道先前做的不对，现在及时弥补就是了。”
孙氏听见丈夫唤自己闺名，肩膀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将头依在兰成肩上，点了点头。
还好，还好，他们男未婚，女未嫁，一切都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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