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银行是一家成立年头较短的全国性股份制银行，湖山分行是在他大学毕业那年开业的。当初沙乐天也曾将其列为自己的求职目标之一，但毕竟对这家来自南方的新兴金融机构缺乏了解，最终还是选择了就职于本地的湖山市商业银行。
春江银行湖山分行的大楼挺气派，但是楼前的空地面积很小，停车位十分紧张。沙乐天将车开到门口，打算倒进旁边唯一一个空着的车位。
刚倒进去一半，营业厅的玻璃门一开，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保安慌慌张张跑下台阶，冲着他挥手大喊：“哎哎！这里不能停！”
“为啥？”沙乐天降下车窗探出脑袋。
“这是我们行长的车位，专用的。”保安弯腰从旁边捡起一块“禁止停车”塑料牌朝他挥了挥：“你去找别的地方吧！”
“哪儿还有地方？”沙乐天伸直脖子左右看看，笑眯眯的跟他商量：“你们行长的车不是没在吗？我先停一会儿，办完业务就走。”
“不行不行！”保安脑袋晃的好似拨浪鼓：“万一领导看见肯定不愿意，训过我们好几次了。”
“嘿，你们领导派头真大。”沙乐天歪了歪嘴角，不想跟他多费口舌，转动方向盘将车开到营业厅门口，探头指指划着黄色大叉号的空地：“那我停在这儿行吗？一会儿就走。”
“不行不行！”保安急急忙忙追了过来：“这是停押款车的地方！禁止停车！”
“大哥！现在还不到一点呐！款车不得下午五点以后才来吗？”沙乐天陪了个笑脸：“我就是来还一下信用卡，用不了几分钟，马上就走。”
“说不行就是不行！”保安态度坚决，看上去丝毫没有通融的余地：“你把车停下倒是方便了，领导到时候找我们怎么办？”
“你总得让我把车停下吧？”沙乐天皱起眉头扁扁嘴：“我是来办业务的，是你们的客户，春江银行就这么不通情达理吗？”
“这…这我管不着。”保安背着双手支吾道：“我们只听领导的，你来干什么跟我们没关系，有话找我们领导说去。”
“我靠？”沙乐天升起车窗，轻轻一踩油门将车倒进款车位，熄火下车一摔车门，冲着急赤白咧的保安淡淡一笑：“我没那闲工夫，让你们领导来找我吧。”说罢背着包转身便走。
“哎！你这个同志！”保安在后面紧追不舍，沙乐天头也不回，三两步迈上台阶走进营业厅。
有个主管模样的中年女人刚才一直在门口看着他们争吵，见沙乐天过来并没阻拦，一伸手挡住了保安：“算了，别在这儿跟客户嚷嚷。他不是办完业务就走吗？你注意盯着点就是了。”
保安小声嘀咕了几句，只好就此作罢。沙乐天不去管他，径自走向储蓄柜台。
午休时间，整个营业厅只有一个窗口在工作。柜台前挤着四五个中老年人，正七嘴八舌的弯着腰大声咨询业务。
沙乐天皱眉站在他们身后，心中对这家银行的经营秩序大摇其头。忽听窗口的扩音器滋滋啦啦响了几声，里面那个胖乎乎的男柜员操着满口浓郁的东北话厉声斥道：“干啥涅！一个个的堆这儿干啥？！赶大集啊？让我先伺候谁？年纪都不老小了，不知道排队吗？都去后面站好，一个一个来！快点！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这一嗓子果然奏效，聚在一起的老头老太太们悻悻散开排成一列，脸上虽然大大的不满，但总算安静了下来。沙乐天暗自好笑，心想这柜员出言粗俗，倒是话糙理不糙，对付这种不自觉的客户就该如此。
秩序恢复了，但是队伍前进的很慢。近年来为了因应新型产品模式，许多银行都在摸索着更新前台柜员操作系统和流程，所采取的方式主要是借鉴拼凑打补丁，大部分未能整合为统一系统，不但操作起来十分繁琐，而且极易出现莫名其妙的错误故障。
再加上客户需要填写的表单越来越多，栏目越来越细致，客户看着云里雾里，常常是一边填一边问，不小心填错就只能重新再来一遍。因此前台便成了问题频出的重灾区，客户牢骚不满，柜员心力交瘁，业务办理效率极其低下。
一口气站了二十多分钟，沙乐天等的又困又累，频频抬手看表，身后的队伍越来越长。终于熬走了前面几个人，眼看下个就要到自己了，忽然营业室里面的小门一开，一个女柜员打着哈欠走向旁边的窗口，将窗台上“暂时停止服务”的牌子翻倒，一边整理头发一边敲着玻璃朝外面喊道：“来来，这边可以办业务啦。”
沙乐天身后排队的人呼拉一下走了一半，柜台内那个说东北话的胖柜员转头跟同事闲聊几句，拿起印章在手中单据上“咣咣”盖了两下，打发走面前的客户，然后起身提提裤子晃晃脖子，对着刚刚来到窗边的沙乐天一挥手：“这边不办了，去3号吧。”
“什么？”沙乐天大为光火：“我都等了半个小时了！你让我再去那边排队？！”
“别嚷嚷，看你也是个有素质的人儿，激动啥呀？”胖柜员挑挑两道乌漆墨黑的粗浓眉毛，满不在乎的斜了他一眼：“我忙活整整一中午了，到现在连口饭都没吃涅。柜员也是人呐！你说对吧，哥？”
“一点多了，你还没吃饭？”沙乐天将信将疑。
“骗你干啥？我们营业部本来人手就少，有去开会的，有参加培训的，还有回家奶孩子的，我留下值班纯粹是发扬风格。”浓眉胖柜员锁好印鉴和现金，慢条斯理的归拢一下桌上的物品，冲沙乐天抬了抬下巴：“还搁这儿呆着干啥？赶紧去排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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