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
几乎要吞没整个杭州。
雨水不断冲刷着路面。
霹雳一闪,夜晚的杭州顿时亮了起来。
长长的街道上有一支长长的队伍。
队伍的每个人都穿着洁白的丧服,戴着斗笠。
中间有一口棺材。
他们自南门而出,走向了山谷之中。
走着走着,他们的脚步却停了下来。
他们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突然一股脑冲进了棺材下方,纷纷抽出长刀长剑。
滂沱的暴雨之中,涌出了大批早就埋伏在这里的人。
一场生死血战就此拉开了帷幕。
刀光映着月光。
雨水掺着血水。
生死在漫天血雨落下时,已成梦幻。
前赴后继的人冲向那口棺材,无数人倒下,又有无数人冲来。
血水被冲刷着。
漆黑的路面上如同绽放出了一朵血色的莲花。
直至这口棺材被打开。
里面,却空无一物。
……
苗仙桃坐在城西门外的凉亭里。
看着一队商户走了出来。
她举起油纸伞,一只手抱着琵琶,走向了商户。
商户领头的是一个中年人,看上去十分和善,他略有惊讶地看着走过来的苗仙桃,“娘子,为何如此天气还在外面?”
苗仙桃笑着道:“我有一个朋友,想要出城,便在这里等着。”
那商户恍然道:“原来如此,那娘子小心风寒,我等还要赶路,恕不奉陪了。”
苗仙桃并没有让开的意思,微笑着道:“官人何必今日急匆匆地出城呢?”
那商户道:“唉,还不是上京那边催得紧,这一批货啊,说什么都不能迟了。”
苗仙桃惊讶道:“江南走上京,居然不走水路?”
商户叹息道:“我又不是神算子,算不到这大雨何时停?江南水道上了大雨,渡口那些家伙收费太贵,自然不能走。”
苗仙桃道:“也是,若是入了渡口,岂不就在船上孤立无援,若是有人劫船,自然不好逃离,总不能把银子都丢到江里,你说是吧?”
商户脸色变了变,即便他再如何和善,现在表情却也看不出了,“娘子这话是何意?”
苗仙桃仍旧保持着笑容,左手却放在了琵琶的弦上,“都是山里的狐狸,你和我装什么聊斋?我要看看你的货!”
争!
拔剑的凤鸣随着大雨倾盆落下。
苗仙桃嘴角微微一翘,单足点地,整个人凌空而起,右手持伞,左手琵琶,琴音出现的那一刻,浑厚的炁顿时发出,后方的马车竟就在顷刻之间,分崩离析。
足足六驾马车,本可以装几百万两的马车里,居然空无一物。
……
江南的雨总是不知不觉,即便是暴雨,也会绵绵软软地降临人间。
来了以后,便绵绵不绝,眉边发际,萦绕不止。
裴麟看着赵仙儿漫步在田野间的样子,才知风鬟雾鬓四字到底是何含意。
和她在一起,便是秋雨有时也像是春雨了。
他们在客栈里。
客栈在城东门外。
客栈里已经坐满了歇脚的人。
大雨已让任何牲畜都不敢上路,牲畜不能走,人也不能走,所以无论是谁,只要经过这条路,最好的选择就是在客栈里待着。
裴麟坐在客栈的角落里,喝着酒。
旁边的赵仙儿显得有些局促,她一个女子,自然无法适应这个嘈杂的环境下,满当当一屋子都是男人的场景。
武封就坐在裴麟的身边,给他倒酒,低声道:“镖局的人。”
房间里一共就七张桌子,每个桌子坐四个人,坐着的全都是镖局的人。
裴麟早就看到了那镖局的棋子。
镖旗上面用金线绣了一条金龙,龙有八爪,下面用红线绣了五朵红云,再用黑线挑刺着江南二字,绣工十分精致,可见镖局牌子不小。
赵仙儿喃喃道:“江南镖局,江南镖局……那就该是传说当年三河口送圣上时护驾有功,后来皇上亲批的江南第一镖局了?”
当然正是江南镖局。
武封立刻看着一个年过半百,但精气神十足,一眼看去,便是一条凛凛然的汉子,轻声道:“那就是孔老爷子吧?想当年也是伴君左右,出生入死,大杀四方的狠角色,本以为时过境迁,没想到如今仍旧是如此英雄。”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钦佩。
裴麟很欣赏这样的人,有足够的本事,有足够的事业,有足够的名气。
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大雨落在屋棚,传出淋漓的声音。
门打开了。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斗笠的人,他手里抓着一把很细的剑。
他走到了一张桌子旁,目光冰冷的看向四个镖师。
那四个镖师其中一个立刻站起,正要说话,不远处稳坐如泰山的孔老镖头开口道:“我们确实占了太多的地方,你们几个挤一挤,一张桌子可以坐五个人。”
四个镖师白了那人一眼,这才站起身,听话地凑到了别的桌子去。
那人坐在了桌子旁,厉声道:“小二!酒呢!”
小二哪儿敢怠慢这样的客人,当即带着酒壶冲了过来,连忙放下,好声好气道:“客官,还要些什么?”
那人摆了摆手,什么都没说,而是拿起了酒,一饮而尽。
随后目光直冲到了孔总镖头的身上,那双猩红的血目,宛如深渊之中的杀神。
孔总镖头平静地看向他,“你一直都是这么看别人的么?”
那人道:“第一次而已。”
孔总镖头道:“我们之间有过过节?”
那人道:“之前没有,但现在已有了。”
孔总镖头笑了笑,“是什么过节?”
那人道:“从你接了这趟镖开始。”
孔总镖头哈哈大笑道:“想劫镖就要像绿林好汉一般,大声喊出那句此山是我开,此路是我栽,搞这些鬼鬼祟祟的话,又有何意?”
那人道:“你以为我是劫镖的?”
孔总镖头道:“不然呢?我三个月大病,刚刚康复,难不成躺在床上和你结了仇不成?”
那人道:“好,既然你这么说,我便是劫镖的!”
他顺势纵身跃起,直奔孔总镖头眉心刺出一剑。
可就在这时。
争!
呯!
清脆的响声。
一把琵琶拦住了这把剑的去路。
那人明显一怔,“红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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