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烨赫城附近，多个不同由游牧部落发展而来的政权犹如走马灯般，你方唱罢我登场，在越国史书上被称为“五胡乱华”。
当时的北地，也就是梁国现在的国土上，最令人瞩目的是名为慕容大帝统领的燕国大军，与拓跋将军所率的鲜国军队。
两方势力围绕着烨赫这块地方，缠斗了多年，这两人多年的博弈在史书上留下的浓墨重彩一笔，有关河洛一战的记载的那几页，被少时的梁弈翻看得已经发了黄。
当时梁弈便是受了书中启发，才决意要打造一支奇兵。
前人中的枭雄能够兵行险招，一鸣惊人，也不见着是武艺有多高强，装备有多精良。
纵观历史，往往能够开辟一个新节点的，都离不开革新二字。
所以他要千机营这支不算兵的兵，为他开新天辟新地。
千机营设立不过几年间，已为梁国改良过多次军备，大到战车工事，小到刀戟铠甲，装备越发轻便，弓箭投石车愈发精准，这也是梁军无往不利所向披靡的原因之一。
抵达河洛南岸后山之后，梁弈就命了三千精兵砍树，千机营造筏。
为了防止北岸有蚩丹的暗哨，梁弈下令众人全部散进了山里，百步内只砍一木。
赵雪桥知道梁弈胸中自有计较，看了想了几日还是忍不住问道。
“殿下，如此造筏，是否太过缓慢了，若是筏造得少了，我们手下的三千精兵分多次渡河，恐会引得蚩丹发现端倪 ，提前戒备，如此便失了奇袭的先机。”
“若是造够供三千人横渡的木筏，岂非要费上数月光景……”
梁弈听了他的话，面色却一如往常，赵雪桥知道自己能想到的事，梁弈必定早就算到了，可他还是压不住心中的好奇。
兵法一道，起初接触时觉得晦涩难懂，如今开了这道门，他竟觉得这种谋划十分引人入胜，甚至晚上连媳妇都没空想了，闭上眼就是沙盘地形。
梁弈挑了挑眉：“从前你生活在远离河洛流域之地，不甚了解虽不怪你，但这却不是为将者不能运筹帷幄掌控全局的借口。”
“两军对垒，兵强马壮与否，的确是制胜关键，然两军主将之间的博弈，却比兵力高低更为重要。”
梁弈与赵雪桥匿在枯林中错落的光影里，眺望着聆听着河洛隆动的流水声，赵雪桥听着梁弈再度开口喃喃说道。
“仅凭着这些个木筏，想要让三千人之众神不知鬼不觉的横渡河洛，确是天方夜谭。”
“这些只不过是个托底的保障罢了，咱们跋山涉水的赶了来，总不能让他们干待着吧？”
梁弈噙笑用鼻尖指了指不远处正挥汗如雨砍着树的兵，“让他们提前活动活动，刚出了隆冬，天气却一时半会暖不起来，省得他们待懒了。”
赵雪桥错愕了下，附和道：“这我倒是知道些，烨赫地势高，天气确实较旁的地方冷些。”
梁弈眯起了眼，看向头顶零星洒落进林中的日光，开口说道。
“我们，要等一个时机。”
夜晚时分，一名鬼卫风尘仆仆的回来求见梁弈，沙盘前的梁弈与赵雪桥抬了头，“传。”
鬼卫外袍上沾得尽是霜露，阴山一带的冬夜十分寒冷，附着在衣袍上的寒霜一进入温暖的帐子便化为了水珠。
梁弈看在眼里，眸光闪动。
“禀殿下，确如殿下所料，北面多道关卡截获了王昶传于罗刹国的求援信。”
梁弈摊开信笺一看，眼底泛寒意。
“罗刹与烨赫通商多年，这些年罗刹国主倒是与蚩丹有些交情。”
梁弈把信笺往火盆中一扔，单薄的纸张瞬时便燃尽化为了飞灰。
“叫他们仔细着点，不可懈怠，接着拦截，一匹马，一只鸽子都不许放过去。”
鬼卫领了令退下了，梁弈又与赵雪桥说道。
“内忧亦引发外患，面面俱到，方能稳住局面，胜券握于掌中。”
“父皇给罗刹国主的信如今应当也已送至罗刹国都了。”
赵雪桥不求甚解：“既内忧亦引发外患，不是更该将烨赫反叛之事压下，不让罗刹国听到风声么？”
“况且既殿下有把握平定叛乱，此举又是何意，是怕蚩丹北逃至罗刹？”
梁弈摇头：“非也，父皇于此时告知罗刹国此事，一是为了探明罗刹国态度，让其在大梁与蚩丹之间做个选择。”
“二也算敲打罗刹，提醒提醒他们谁才是这片土地上真正的王者，叫他们明白他们的一举一动，尽在父皇眼里手里，不要不识好歹，轻举妄动，与我大梁的叛军为友。”
赵雪桥深受触动，此番也算了解了些许堪配的起明君二字的梁帝，为何能在几十年间将梁国治理得风头更盛越国鼎盛时期。
……
天下晓的生意一日红火过一日，第二个花期到了，献香阁的新品也上了架，因为东西从不糊弄，百姓们买得也放心，基本上是做出来多少便卖空多少。
赵雪桥不在，黎诺安每日关了铺子也不急着回去，就坐在后堂看账数银子。
这日姜湄见着天色已黑透，黎诺安还不回府，便亲自来铺子里寻她。
推门而入时，见着黎诺安的脑袋埋在厚厚一沓银票后面，听见她的声音才草草抬头招呼了一声。
“姐姐，随便坐。”
说罢就又埋头去拨弄手里的算盘，边拨打边说：“今日的营收又翻了一番，姐姐，这么赚下去，要不了几年我们的银子岂不是都快比我国公府千年积累的财富多了。”
姜湄听着她话里难掩的兴奋之情，好笑道：“怎得从前没发现你是个财迷？国公府府库的财宝够你查个几天几夜，也没见你多看两眼。”
黎诺安抬头想了想，也觉得自己确实怪，回笑着答道：“那不一样，国公府的银钱里没有一文是我赚的。”
姜湄把银票收进匣子里，拉她起身。
“好了，忙了一整日了，回去吃过饭好生歇着吧。我们要那么多银钱又无甚用处，眼下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
“我打算拿一部分银子出来，开个全年无休的粥棚，为阿弈与雪桥行善积德，盼他们早日凯旋得胜，平安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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