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长乐县,白喜街。
转眼三月末,梅雨时节,回南天气,大街小巷,到处都是雨雾朦胧,湿哒哒的。
林煞在拾金铺门前,喂小黑驴吃黄豆。
对面的“周记流水席”已经关门大半个月,周老板也消失了好一段时间。
最近长乐县老百姓茶余饭后,都在八卦一件事情,说秦记古董行那敲骨吸髓的老奸商,竟然被人坑了几百两银子,被坑了还不要紧,最要命的是,还没处去找说法,案子报到县太爷上面,县太爷也管不着,县太爷还责骂他是蠢驴:
人压根底儿就不想把画卖给你,你却拼了老命要买人家的画,如今吃了亏能怪谁?只能怪自己蠢驴一头呗!
也不知道这事儿是真是假。
林煞对此一笑而过,他现在在想,自己把《偏门经》的第一篇无解双簧局,传授给周老板,是在帮周老板,还是在害周老板?
如今的周老板,已经离开了长乐县,他从秦金玉身上刮下了一大笔原始资本之后,就伙同几个做局者,跑去羊城做生意了。
走之前,还给林煞留了一封信,信上言语之间,满满的感谢,还说等日后飞黄腾达之后,绝对不会忘记林煞的恩情。
除此之外,周老板还给了林煞五十两银子,作为传授他《偏门经》做局法子的报答。
林煞收下银子,他心知肚明,周老板狠狠坑了秦金玉一把,可不是为了惩罚秦金玉的作恶多端。
有时候屠龙者,压根底儿没想过为民除害,人只不过是想让龙挪个屁股位置,好让自己坐上去。
愤愤不平者,更多的时候也并不是因为看不惯所谓的“恶”,而是因为自己享受不到同等待遇罢了。
……
“踏,踏,踏…”
泥泞大街上,突然传来轻微而有节奏的脚步声。
细碎的脚步,小心翼翼的落点,犹如这江南的烟雨。
林煞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小巧玲珑的身姿,颦步微挪,徐徐而来。
来人是一个女子,头上戴着一顶斗笠,斗笠下悬着直到胸口的轻纱布帘子,看不清其模样,但是从其身姿,林煞却一眼就认了出来。
“陈姑娘,有事吗?”
陈碧水来到林煞面前,双手垂在身前,不安地细细捏着手指甲,支支吾吾:
“小、小女子是来感谢林公子的。”
“多谢林公子为小女子施针治脸。”
林煞扫了一眼,发现她那灰色麻衣上,沾满了泥渍,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
低头看向斗笠帘子,“脸好了?”
“嗯…好多了……我原本带了一篮子鸡蛋过来,不料进城的时候,遇到了几个二流子,结果鸡蛋被他们抢了去,只能两手空空,实在不好意思…”
林煞这才明白,难怪这姑娘满身黄泥,原来是被流氓给欺负了。
于是关心问道:“他们没把你怎样吧?”
陈碧水摇了摇头,“没,”
“他们原是想非礼小女子的,可掀开斗笠帘子,却都被吓跑了。”
陈碧水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惧怕,反而语气中带着悲哀。
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的。
女人最大的悲哀不是被男人玷污,而是想玷污她的男人,见了她的容貌立马就被吓跑。
而陈碧水,很明显就是这么一个悲哀的女人。
她脸上的蛊虫,虽然已经被林煞用驱蛊针除去,可蛊虫滋生多年,在她脸上留下的坑坑洼洼,恐怕没那么容易消除掉。
这也是为什么她戴着斗笠进城的重要原因。
“让我看看你的脸吧。”林煞伸手去掀帘子,陈碧水却怯生生后退。
“林公子,还是别了吧。”
“我怕吓着你。”
林煞一笑,“之前长满虫子的脸都没吓到我,何况是现在?”
陈碧水低头无言,林煞掀开了斗笠帘子。
只见陈碧水眼神闪躲自卑,神色不安惧怕。
那一张脸上,果然还留有密密麻麻的蛊虫滋生所留下的洞坑,就像是蜂拥成熟离去,遗留下的蜂巢。
这脸,比重度痤疮脸还要严重百倍啊!
林煞心中不由生起同情,陈碧水生得一副极好看的骨像,原本只要皮肉不太粗糙,就活脱脱一个美人儿。
如今蛊虫后遗症,直接就毁了她的样貌,她这脸上的坑坑洼洼,恐怕就算是拿熨斗来烫,都难以熨平。
可惜!可悲!可怜!
对于丑的人,细看是一种残忍。
陈碧水见林煞盯着她的脸良久出神,表情出现同情怜悯,立即就心如刀绞,自行惭秽,赶紧后退一步,把斗笠帘子掀上,还很卑微地道歉:
“对不起,林公子,吓到你了。”
林煞回过神来,忙说:“没事,没事,”然后转移话题,“对了,那欺负你的几个二流子长什么模样?回头我帮你去教训他们一顿。”
陈碧水连忙说:“不劳林公子了,他们没把小女子怎样,反倒被小女吓得够惨的,有个男的都被吓出尿来了。”
说着,陈碧水突然“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没想到我一个小小弱女子,还有这般杀伤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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