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视线模糊，周遭的景色犹如扭曲的画卷在眼前展开，远处也朦胧不清，仿佛自己正置身于一片迷雾当中。
耳边充斥着嘈杂的声音，或男或女，或年轻或年迈，但他们的语气起伏不定，有愤怒，悲伤，兴奋……每个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构成了一片无法辨识的喧嚣场面。
好吵，真的好吵。
我这是怎么了。
“这是尊上教的好徒儿！都在宗门大赛上当众杀人了，何等的戾气。”
“怎么回事啊她，那个人不过就是比赛前言语冒犯了她，这就把人杀了。”
“呵，毕竟是修仙界第一人叶沐衍的徒弟，能不就这么狂，杀个人又如何，他要保她还不是轻轻松松，这个叫啊，仗 势 欺 人。”
……
杀人……？
他们这是在说谁，是我吗。
沈愿无抬起头，茫然地望着周围的人，那空洞的目光扫视过一个个义愤填膺的人们，与世界脱轨的无助感席卷全身。
她扭头看向旁边的人，想听到一些其他有关自己的消息，可他们只是怒视着她，痛骂得面红耳赤。
我是杀人了吗，沈愿无迟钝地想着，怎么所有人都在这么说我，所以为什么我会站在这里，为什么我……
什么都记不得了。
手上沉甸甸的，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
是一把沾满了鲜血的长剑，视线顺着下半身往上看，自己的衣服上也都是喷射而来，正滴落下来的鲜红血液，沈愿无不由地瞪大了双眼。
浓重的愕然感所笼罩全身，浑身的血液也在瞬间都凝滞了，沈愿无吞吐着此生最为生涩难耐的空气，说不出来任何一句话。
她提着那把血淋淋的剑，迷茫无措地站在那儿，那鲜红的画面在眼前无限放大，挥之不去，而她的脚下，是已然气绝的逍遥宗的楚厉。
下意识地要把手上的剑扔掉，但她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紧攥在手上。
宗门大赛，顾名思义，是目前存在的各式宗门汇聚，一起比试较量，并相互交流，以示友好的赛事，即便刀剑相交，也只会点到为止，分出胜负，是绝不允许出现残害他人之事。
而刚刚，沈愿无却把对手给杀死了，一剑封喉，出手极为毒辣。
逍遥宗的掌门楚乔雄从台下冲上来，一把抱住了楚厉的尸体，悲痛欲绝的呼喊：“我的儿，我的儿，你怎么了。”
周围人惊叹，议论纷纷，尊上爱徒杀了逍遥宗掌门爱子，这怎么说也是很劲爆的消息。
确认了楚厉已经彻底死了，楚乔雄愤怒的抬起头，那悲痛到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沈愿无，咬着牙怒骂：“孽畜，我看你是活腻了。”
男人的大声怒骂终于让沈愿无彻底回过神，她眼皮子微跳，呆滞的眸子里突兀地闪烁起了一点亮光，僵硬地转动眼球，那视线微微扫视一遍楚氏父子，再抬头看了一圈周围叽叽喳喳的群众，最后的目光定格在了那个极端愤怒的父亲身上。
她杀人了，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特别是当着生身父亲的面，何等残忍，刚想开口，却被楚乔雄狠狠打断。
他仰着头朝着那边的高台喊叫：“尊上 ，您的徒弟把我儿子杀了，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您要是不回我话，我今天便动用私刑了。”
顺着楚厉雄看的方向望过去，高台上赫然立着一位身着白衣的男子，那人身形挺拔，又生得一副俊美容貌，眸色微浅，薄唇轻抿，神色若冰，像是精心雕琢的塑像那般浑然天成，但他此刻却静默不语。
样貌上虽看着有点过于年轻，但又被楚厉雄心甘情愿地称为尊上，那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修仙第一人，叶沐衍。
世间罕见的天生无情之人。
丧失感情所换来的则是妖孽一般的修仙天赋，年纪轻轻实力就已经凌驾于所有人之上，被誉为最有可能成仙圆满之人。
他缓步走到高台边缘，周身弥漫着一种让所有人无言敬畏的气息。
在这个瞬间，原本叽叽喳喳的人们突然安静了下来，那是绝对力量碾压所导致的，在无声间，便屈服于其下。
他们一个个眼神炽热，在下面深深凝视着叶沐衍，心中充斥着憧憬与狂热。
唯独有他的存在。
叶沐衍本就是这个修仙界中的传说，那个最为引人注目的存在。
尊上，是师尊。
沈愿无猛地清醒，转身看向高台上的那个清冷男子，看着他神色淡泊，眉头却微微蹙起，自己连脸上的血都顾不得擦了，惶恐地朝着尊上跪下来。
额头紧紧贴在冰凉的地面上，沈愿无的思绪一下子清明了起来，她想起来了 ，她是尊上座下徒弟当中，唯一一个女徒弟，今天是宗门大赛，她第一次参加，刚刚是在和其他宗门的人比试，然后……
楚厉死在了她的剑下，可为什么她下了死手，大师兄也特意叮嘱过了点到为止，自己也是不会意气用事的人，是为什么发展成现在这样。
周围的声讨声犹如刀片一般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直至遍体鳞伤了才发觉自己刚刚做了一件非常严重的错事。
“楚掌门，我的徒弟我自会管教。”叶沐衍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他面上无悲无伤，甚至都没有什么表情的细微波动。
听闻此言，楚乔雄脸色一黑，旋即怒吼一声：“那我的儿呢，他白死了吗，好得很，既然尊上说要自己管教，我倒是要听听如何处置这孽徒，若是包庇轻罚，尊上的威信自然荡然无存。”
杀人自是要偿命，不问缘由，即便如果沈愿无是被控制被陷害做出的举动，但举剑杀人的始终是她，这是无法避免的，这是罪业，为正道所耻。
这是滔天大罪，于师门颜面蒙羞，让宗门面上无光彩，名门正派所厌弃。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叶沐衍，想看会怎样决断他的徒弟，是死还是留，还是说要仗着修仙第一人的头衔来护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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