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想得奖？！”
高言不是那种询问口气，是质问。
姜闻一愣，眼神闪烁。
“演艺圈谁不想证道呢。”
姜闻拐着弯表明态度。
“想得奖，我不反对，但你还有尤凤伟所写的所想表现的，鲁迅先生，几十年前都写了啊。
国人老百姓麻木人尽皆知，还要用电影的形式，再表现一把？
那我问你，表现完了，你想说明什么？
中国人自古以来就是散沙一团，就是麻木的？
师兄，我不管尤凤伟怎么写小说。
你这电影但凡有一处镜头，村民群起而攻之的镜头，我就会投钱。”
姜闻傻了，他眨巴眼睛，不清楚为什么高言反应如此之大。
“你，你不懂，这是电影这是艺术，必须有深度！要引起观影者的反思！”
高言面色冷峻起来。
“反思？我最烦一种人，整天嚷嚷着反思，好像中国人对不起全世界了。
有什么好反思的，不拍反思片就不是艺术了？
全中国就你一个人明白？”
高言毫不客气，姜闻气急了，大声说:“开启民智是我辈电影人的职责！
《小武》贾樟柯拍，也是这个意思！”
高言一拍桌子，怒吼:“贾樟柯再怎么拍，是人民内部矛盾。《鬼子来了》再怎么拍，也是要突出敌我矛盾！
侵略历史需要反思的不是我们！”
声音好大，外面的东方传媒职员们都惊了。
姜文来了，咋就吵起来了。
第一次见到高总吵架，好吓人。
原来高总不是平常看起来的那么和和气气，像个邻家大哥哥，此刻听声音，反而更像个霸道总裁！
高言的角度非常新奇，姜闻立刻陷入了沉思。
过了好一会才说:“你说的有一定道理！
但我坚持我的理念，按照你说的，那我干脆去拍抗日题材，打打杀杀的电影算了。”
高言气急反而笑出声:“师兄，你呀挺可爱的。
我不是不让你拍这种电影，但要改！或者是锦上添花，或者是耳目一新。”
姜闻没听明白，依然在火头上:“我都砍自己的头了，还不行吗？多好的隐喻啊，非要赤裸裸的表现群起而攻之？”
“你要这么说，那我就直白点说了，那么多隐喻干嘛？显得自己高深？还是如今国民还是愚钝？非要你这高人来出世点话老百姓？
这么说吧，按照你的思路来拍，尤凤伟不高兴，观众不愿意看，上面也不高兴。
你或许拿个奖杯，仅此而已。
我在说的再狠点，你也可能禁演禁导。
不要觉得上面审片那帮人是傻子。
他们看你我才是傻子。”
嘶，这话够狠的！
姜闻彻底愣了，垂头好长时间。
“其实，我承认你说的对，尤凤伟也不同意我的改动。
但他只是突出老百姓的生存和善良，我突出了老百姓的麻木。
其实都是一个道理，但要是这样，还不如直接看小说。”
高言笑道:“师兄您实话实说，投资多少钱了，到底需要多少钱？”
额，这话里有话啊，还有转机？
姜闻讪讪的说:“举债2000万，如今一分不剩，快拍完了，感觉还有需要改进的地方，再来五十万吧。”
高言默然，姜闻是真能造啊。
“你改改吧，两处，一，屠村，日本鬼子一言不合就屠村。
二，围观砍头，老百姓和日本鬼子拼了，最后全部被杀死！
你只要改成这样，我就投资，一百万！”
姜闻一愣，闭上眼睛琢磨，过了好一会，突然惊喜若狂。
“太棒了！简直是画龙点睛之笔！
这样的话，麻木中有觉醒，而且突出了日本鬼子的残忍。
而且还不影响前面的戏。
实在是高！”
高言摸摸脑袋很严肃的说:“日本人是很残忍的，千万别美化日本人。
这是几辈子的痛！
今天你美化一点，明天他美化一点，最后日本人成了二战最大受害者。
那可就真的对不起死去的国人了。
我举个例子吧，我爷爷，整年剃光头，因此我记得他的脑袋上有个大疤。
我爷爷说过，日本人抢门板，我爷爷不让。
一枪托子砸在脑袋上，打破了脑袋。
要是我爷爷那时候死了，就没我了。”
姜闻默然最后说:“我是唐山人，唐山的潘家峪和潘家戴庄也曾发生过震惊中外，惨绝人寰的血腥屠杀，屠村啊。
我是有些想当然了。反战反思绝不是忘记历史。
谢谢你，高言，要不是你，我还在玩隐喻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最后还不知道成什么玩意了。”
高言笑道:“纯属艺术探讨，刚才语气重了点，师兄见谅。”
“我倒是希望有人天天这么和我探讨。”
姜闻笑道，高言哑然失笑:“在别人眼里刚才可是吵架。”
“这怎么能算吵架呢，这是探讨艺术，只是声音大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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