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她走到北楼前面。伞
沿缓缓抬起，顺着眼前的雨帘，乔绵绵望向前面三百年的老树，望着熟悉的北楼，恍然间像是回到了最初的时候。也
许下一秒，就有个高傲又矫情的大少爷走出来，看着她道，“你很闲么，再去抄十遍《24孝图》。”
“如果我要你做郭巨呢？”
“扫得不干净，扣工资。”“
菜做得不行，扣工资。”“
扣工资，再扣工资。”乔
绵绵想着想着笑出声来，那个时候的霍祁傲总是动不动要扣她的工资，吓得她每晚做梦都是梦到自己的钱全被扣完了，还要倒贴。站
在北楼前伫立许久，乔绵绵才撑着伞转身一步步往前走去，路灯照亮下去的坡道，北楼前是一个很大的足球场，细雨成线，尽数落在草地上，球门安安静静地立在那里。物
是人非大概说的就是这种。乔
绵绵转身准备离开，余光中忽然扫到什么，她转过头，望向下面的足球场。一
抹颀长的身影执伞慢步走进足球场，一步一步踩上被雨水沾湿的草地，幽暗灯光下，他像是行走在夜间的一抹幽魂，清冷、寂寥。
“……”乔
绵绵站于高处望着他，心脏紧缩成一团，几乎停止跳动。她
转身便走，走出几步又一次回头。她
撑着伞快步走进足球场，步子又快又急，踩得草地在雨中刷刷响动。男
人背对她而站，头微微一侧，似是发现她，但没有回头。乔
绵绵大步往前，一双眸盯着他的背影，气息有些许的不稳，“你怕我到你身边，夏业良也会想方设法对付我，才不和我联络的，是吗？”
雨声中，她的声音显得很小。
“……”
霍祁傲站在那里没有动，伞沿微斜，细雨淌过滑落，模糊了他的轮廓。
就这么不愿意理她么？
“霍祁傲，你胆小，可我的胆子大，我什么都不怕。”乔绵绵对着他的背影道，语气执着极了，“你想报仇，我陪在你身边；夏业良就是真要来害我，我也会努力保护好自己，不让你担心。”
“……”
霍祁傲的身影未动。
乔绵绵蹙起细眉，心口像被什么堵住一样难受极了，她越发大声地道，“我真的想陪在你身边，你不想结婚可以不结，不要那样普通的婚纱我也可以不穿，只要你让我陪着你，你受伤的时候我可以帮你治疗，你烦闷的时候我可以陪你说说话，行不行？”“
……”“
你口口声声要我护着你，可你把我推得这么远，我要怎么护？”
“……”“
我们结束这样的状态好不好？”
她冲着雨雾大声地问道。她
不是等不起，她不是熬不下去，可听到他受过伤，她淡定不了，她想陪他熬过每一步的伤。他
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站在那里不曾动过，伞下的身影在沉默中变得越来越冷漠，越来越不可靠近。夜
晚的雨越来越凉，一如她渐渐变凉的心脏。她
望着前面男人的背影，气急败坏地大声道，“为什么你这个人永远不懂倾诉，不肯和我好好谈一次，就算你不答应，你至少回头看我一眼，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有多无力，有多挫败。”“
……”“
在你面前，我从来都做不到什么，我不想靠近你的时候，你逼着我一步步走进你的城，当我真要进去了，你反手就把城门关了，把我挡在外面。”乔绵绵用尽全身的力气质问，“霍祁傲，你不能一直这么对我！”大
概是有风吹过，将雨雾吹进她的眼里，让她的眼睛都有些模糊。
霍祁傲站在那里，从始至终，连举伞的姿势都没有变一下。乔
绵绵看他这样拒绝交谈的姿态，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心累地往后退去，自嘲地笑了一声，“算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她就等着吧。
他等过她十七年，大不了她也等上十七年，没什么了不起的。她
转身离开，背对着他离开，一个低沉到喑哑的嗓音隔着雨雾突然传来——
“或许我胆子真的很小。”乔
绵绵的脚下一顿，身体僵硬。“
我怕我回头看到你，就什么都拒绝不了你了。”
他低低的声线消失在雨中。
乔绵绵呆呆地站在那里，在他的声音中看到自己丢盔卸甲的狼狈模样，她大概是天生的猫奴，主子一句话就轻易让她忘掉所有被挡在城外的不快，恨不得献上所有的忠诚。
她回头就朝他跑去，跑到他面前，对上一张极为克制的清冷脸庞，一把将手中的伞狠狠扔到地上。雨
水瞬间湿透她的身体。
“现在你看到了。”雨
水淋透，她冷得发抖，一双眼却格外倔强坚持地盯着他深色的眸。霍
祁傲站在她面前，脸上的面无表情泄有一丝分裂，他转身便走，急匆匆的，像是落荒而逃一般。
乔绵绵站在雨中，没有出声，也没有拉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着，任由冰冷的雨水淋着。
下一秒，男人折返。再
下一秒，她整个人被霍祁傲抱进怀中，他单手抱住她，手臂用力得像是要将她勒成两段似的，低头将脸埋进她的肩窝处。
他一手执伞，替她挡去所有的风雨。
然后，她听到他咬牙切齿的低吼，“乔绵绵，你不能这么折磨我！”闻
言，乔绵绵苦笑一声，双手攀上他的背，“霍俏，说话要讲良心，到底是谁在折磨谁？”霍
祁傲更加用力地抱紧她，低声道，“你不能在庄园呆太久，这里有夏业良的眼线，他现在专注对付我，等你走进他的视线，他会拿你来对付我。”
“眼线？”她愣了一下，“你既然知道怎么不赶走？”
他是霍家的大少爷，以他现在的身份，庄园里的人还不是想赶就赶。霍
祁傲在她肩窝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闻着她身上的气息，道，“赶走还会来下一批，还要浪费时间去查。”
好吧。乔
绵绵赞同他的道理，但还是道，“夏业良真要向我动手的话，我在外面他也找得到，让我留在你身边，我会好好保护自己，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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