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
可当它真的发生时，葛老只觉得浑身精神都被抽空。
许久，他才笑了一下。
“我已经做了我所能做的一切，”他说道，“从前我相信人定胜天。”
他看向自己的五个学生，尤其是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边十三。
“可现在只能说一句，尽人事，听天命了。”
他笑得很坦然，庄默只觉得心酸。
去他妈的贼老天爷，糟老头子就算偏心，也就这么点愿望，怎么就失败了呢？
而且连这糟老头子都接受了这种失败，只能说明，是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
庄默迅速给虎子擦了擦脸，笑着说道：“作为他们几个的大师兄，回头我好好找找那个觉醒幻术的，然后代师收徒，您就等着收第六个学生吧！”
他知道糟老头子为什么要拼尽最后的力量把幻术传给十三。
按照蓝星的说法，一个特殊异能死后，就会有另一个同样的特殊异能出现。
糟老头子这是怕有心之人觉醒，又怕无心之人觉醒。
总之，这种容易引起大事故的能力，还是留给一个心灵澄澈的人比较放心。
糟老头子自来就喜欢这种单纯的，前有徐京云蒋颖，后有他和边十三。
庄默想着，拍着胸口承诺：“您就放心吧，要是那人实在不靠谱，就杀了他，再换一个呗。”
胡贺也笑道：“就算这人觉醒幻术，也得从头修炼，一时半会还蹦跶不起来。”
边十三后知后觉，又想起刚刚老师对他说的一番话，一时之间愧疚溢出了心脏。
“都怪我……”
他也不知道怪自己什么，可能是因为他太弱小，也可能是因为他不配。
他想不明白，也没有想那么多。
但是事情失败了，他总会先怪自己。
“原本就没有成功过的事情，怎么能怪你呢？”葛老笑道，“你该多跟庄默学学。”
庄默：“是吧是吧，多跟我学学。”
“额，不过，跟我学什么啊？”
“从不指责自己。”葛老说道。
庄默：“……”
这话说的，他也得有指责自己的机会不是？
他庄默做什么都很好，做什么都很对，哪里有什么可指责的。
不过他也不反驳，只拍了拍边十三的肩膀：“多跟我学学。”
边十三僵硬地点了点头，心里却还是很难过。
葛老看着他，叹了一口气。
他当初就是喜欢这个孩子的心境，若是改了，也就不是他了。
想必人人都是不同的，他的这五个学生，不都同十三一样，自然也不必都同庄默一样。
他的眼神在边十三、赵孟冉、胡贺、潘乙的脸上一一停留，唯独略过庄默。
“我留给你们的任务，尽量去做，但实在做不成，也就算了。”
“联邦，最好还是回去，最后末日之前，万俟长会封闭安全区，虽不知道封闭后能不能守得住，但那或许会是整个蓝星最安全的地方。”
“我一生为人类命运挣扎，直到今天，也有太多放不下的事情。”
“到我死了，我的一生也就结束了，那些事情就算放不下，也必须得放下。”
“唯有你们几个，我收学生原是私心，一是为了让你们与庄默相互羁绊。”
说到这里，他闭上眼睛，复又慢慢睁开。
“庄默身上勃勃生机，却只为自己。我虽把他当成人类希望，心里却清楚，他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太少，让他做这希望，他是不愿意的。”
四人听得清楚，心里却不解。
反而庄默，脸色大变！
“他虽果断，但也重情。”
“所以才会在D区冒险驱使熊大救黄林，才会为木系安稳杀奥古斯丁。”
“是我对不起他，利用人心困之。”
“也对不起你们，把你们当做困他的棋子。”
“但你们毕竟是我的学生，又天资聪颖，未尝不能猜出几分。”
说着，他直直看向胡贺和潘乙。
“若你们心中犹豫，现在分开，倒也还来得及。”
“你们自也有自己的路要走，不一定非得要同行。”
胡贺先是惊异地看着他，不明白老师为何在这个时候把话挑明。
继而笑道：“就算还有别的路可走，但胡贺只走这一条路。”
“我与庄默，同途同归。”
潘乙面容更加温和，但目光坚定：“潘乙既然上了船，就没有中途再下去的道理。”
庄默却惊疑不定。
什么人心困之不困之的，他自己是什么人自己清楚，就算没有这糟老头子收学生，身边这几个也都是他苦心经营出的好兄弟。
他是个纯纯的社会性生物，当不成独狼，也没那个本事，反而得在人群里生活。
这糟老头子怎么能否认他的劳动成果，认为这是算计的结果呢？
他辛辛苦苦到处认兄弟找爷爷拜舅舅的，这些羁绊都是他努力的成果啊！
他惊疑，倒不是因为这个。
也不是因为胡贺潘乙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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